稚名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
她始终在昏沉与清醒的边界漂浮。意识如同水底的藻叶,缠绕着她不断下沉。偶尔会有什么声音刺破这片混沌,好像是她的忍者在叫她。
温热的液体递到唇边,她下意识地机械吞咽。味觉几乎麻木,只能感觉到一点模糊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
然后便是继续无止无休的沉睡。
府里的医生来看过,只说是心力交瘁,需要静养。
她昏睡两天,斑就在房间里守了两天。
他像一尊石像般坐在固定的位置,目光始终锁在她身上。
他有点恍惚,在她身边的时间带着种近乎凝滞的平静,与外面战火纷飞的世界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这样的平静甚至让他的四肢关节都变得僵硬。
他的视线又一次滑过她的轮廓。
两天时间,她好像又瘦了。皮肤苍白如纸,薄得甚至能隐隐看见底下青色的血管。浓密的睫毛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
有些时候,斑甚至需要全神贯注才能捕捉到她胸口那微不可察的起伏。
这样的她太安静了,仿佛随时会化作一缕轻烟,消散,再也不见。
光是这样想想斑就觉得莫名烦躁。
关键是眼下他还只能等待,什么也做不了。这种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消逝的感觉,让他浑身都不舒坦。
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叫嚣着要做点什么,却又无处发力。
快点好起来。
他看向她,好像突然就找到了为何烦躁的原因。
他想要她快点好起来。
-
第三天清晨,晨光透过窗,照进房间。
稚名自己醒了过来,甚至主动传唤侍女伺候洗漱。她的精神明显比前两日好得多,眸中疲惫仍在,但眼神不再涣散。
斑早早就醒来,仍然守着她。
而稚名,自醒来后全程没有和他说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整个人懒洋洋的,就好像斑不存在一样。
斑本来因为她主动醒来而变好了一点的心情,又因为她的刻意忽略沉了下去。
他不知道她怎么了。
直到由美送来早餐,稚名坐在椅子上,一边转动着粥勺,一边这才看向他。她轻声道:“这两天辛苦你了。你如果觉得无聊,可以随意去走走,不必一直守在这里。”
“我不去。”
斑想都没想就生硬拒绝,他莫名觉得稚名是在推开自己,这种没来由的抗拒让他不适更甚。他别开视线,干巴巴说道:“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不能离开你身边。这是任务时间。”大概是觉得态度好像有点生硬,他抿了抿唇,又放低了声音,“……要去,也是等你好了,你去我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