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那双手苍白得几乎透明,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他注意到她指甲修剪得很短,透着不健康的淡紫色。
听她说完,他目光一掠而过,对上她清澈的目光。
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看不懂她。
贵族们总是恪守着泾渭分明的界限。忍者可以是利刃,是盾牌,然而一旦被雇佣,绝不可能是同桌共食的对象。
先前觉得她骄矜,她却对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不以为意,显得平易近人。
还是说,这是什么新的戏弄方式?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僵持。最终,斑还是在矮桌对面坐下来,背脊挺得笔直。他看着这才开始动筷子的稚名,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指的是雇佣一事。
“哇,我只是想和你这样年轻帅气的忍者一起共进午餐,不要这么戒备好不好。”稚名却故意把他的话曲解成吃饭。她发出夸张的轻呼,随即露出一副被误解的委屈神情:“我发现从一开始,斑就特别警惕。你是不是对我有所误会?”
斑静静看着她,一双黑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对她的话无动于衷。
她的每个字都像浮在水面的油花,听着悦耳,却不肯往深处沉。
无论是轻佻的赞美,还是漫不经心的保证,亦或是此刻这句分辨不出真心还是戏谑的感叹,一切都浮在表面,看不透底下究竟藏着什么。
他的眸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归于沉寂。
算了。
既然她此刻不肯直说,那便如她所愿。毕竟之后的相处,她有什么目的,总会暴露的。
斑终究还是拾起了筷子。
他的目光掠过面前精致的料理。烤鲭鱼泛着松脂般的焦香,玉子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柔嫩,味噌汤还在冒着蒸腾热气。
就在他低头准备用饭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那道执着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停下动作,抬眼对上她的目光:“?”
稚名不解地回望着他。
怎么不吃?看她干嘛?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见这人没理解自己无声的疑问,斑只好开口。
“没什么。”稚名的声音带着一点懒洋洋的尾音,眼尾弯成柔软的弧度,像一弯被风拂过的月牙:“只是觉得,斑吃饭的样子也很好看。”
又来了。
斑的睫毛在脸侧投下一片极淡的阴影,几乎看不出波动。
短短几个小时,他就已经从最初被这种没头没尾的夸赞弄得耳根微微发烫,到现在彻底练就了铁石心肠,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夹起一块烤鲭鱼,鱼皮在齿间发出轻微的“咔滋”声,焦香瞬间溢满口腔。咀嚼的动作干脆利落,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优雅。
“你不吃了?”只是稚名的目光太灼热,灼热到他无法忽视。他终于开口,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不明显的无奈。
稚名把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正兴趣盎然地观察着斑。她面前的碗里,米饭还保持着刚盛好时的圆润弧度,烤鱼只在边缘缺了一道极小的月牙。
“嗯。”见斑停下进食的动作问自己,她不甚在意地答道,“我已经吃饱了。”
斑的视线落在她那几乎没怎么动的餐盘上,又落在她纤细得过分的手腕上,沉默了两秒。
“你吃这么一点,”他语气平得听不出情绪,“和没吃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