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年池秋白第二次见到云夏哭泣了。
他这个样子当真很好看。
而池秋白也当真不喜欢在这样的情形下看到云夏的泪眼。
其实云夏这也算不上是哭泣,只是疼痛激发的生理性泪水。
云夏不知道那冲洗的药水中究竟添加了什么,它不会让自己的手产生麻痹的感觉。相反,正常来说,人会自己变得一点点忽视身体上的疼痛,可是这药水却时时刻刻让云夏保持着疼痛的感觉。每一刻,那感觉都万分清晰,没有减轻,也没有加重。
在这算不得寒冷的初夏的傍晚,夕阳的光照下,云夏一身冷汗。
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漫长,直到仪器里在没有药液流出,池秋白终于也放开了云夏的手。
云夏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他看到了,自己的手臂上除了之前留下的两处伤,还有新添加的,一个手掌的印记。那是刚刚池秋白怕他“逃走”,稍微用力捏住他的痕迹。
而那个印记的主人,那双捏在云夏手臂上的手,比云夏本人还要冰冷。
“可以去找大夫了。”云夏冲着池秋白笑笑,正要站起来,却觉得双腿一软。
池秋白上去扶住了他。
疼痛引发的紧张让云夏全身的肌肉都是僵硬的,以这样的姿态坐在这里半个多小时,云夏站不住是正常的。
“你在这里缓一缓,我去找大夫好了。”池秋白叹了口气,随后快步走出了冲洗室的大门。
出门的一瞬间,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早就已经有些生气了,只是在云夏面前不好表现。
他以为云夏出去工作,就算说不上快乐,至少也应该是满足的,是健全的。
为什么让他出去,反而会更受伤?
这和他的初衷全然相悖。
池秋白的怒火没有着落,他自然知道这个世界上蛮不讲理的,甚至是精神有问题的大有人在。他们得不到处置,尤其是这样的小孩和老人的组合。云夏的伤也就只能去画室要求一些补偿,可伤害就是伤害,再多的补偿也不会让那块伤口弥合。
它只会变成一道伤疤,不会消失,就算淡化了,也是有痕迹的。
池秋白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
刚刚云夏蜷缩在那里,因为疼痛而止不住颤抖的样子,勾起了他非常不好的回忆。
他不应该是那样,不该是那样。
离开了药水的云夏觉得伤口好像并没有好转。水流的冲击让他的伤口有些肿胀,没有任何覆盖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之中,伤口里泛白的皮肉被药水冲泡得外翻了出来,更加可怖。
就在云夏专心致志盯着自己伤口之时,池秋白带着大夫回来了。
后续对这伤口又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大夫给云夏开了消炎的药,还有破伤风针。
云夏打针的时候很安静,池秋白记着,他其实是很怕疼,尤其是很害怕打针的人。
之前云夏生病打针的时候,都会把脑袋别过去,不看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