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和秦海月也赶了过来,连声询问温语有没有事。陆景珩也松了口气,向沈清弦投去感谢的目光。
沈清弦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在温语依旧有些发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便转身,对还在溪流对岸好奇张望的韩墨道:“走了,前面还有两种。”仿佛刚才那迅捷如电的出手,只是顺手为之,不值一提。
然而,接下来的路程,温语发现自己很难再集中精神跟在陆景珩身后了。她的目光总会不受控制地,悄悄追随着前方那个挺拔利落的身影。看着沈清弦如何敏锐地避开垂落的危险藤蔓,如何精准地指出伪装巧妙的植物,如何在与韩墨的配合中,看似随性,却始终掌控着节奏和方向。
那种游刃有余的强大,与她自己在雨林中的笨拙和恐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之前对沈清弦的畏惧,在这一刻,似乎悄然转化为了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一种混合着仰慕、好奇,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想要靠近的引力。
当沈清弦在一次弯腰采集低矮植物样本,后颈无意中暴露出一小片被蚊虫叮咬出的红点时,温语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冲动,想把手里的驱蚊水递过去。
任务结束时,沈清弦和韩墨组毫无悬念地率先完成。温语和陆景珩组垫底。但温语已经不太在意这个结果了。
晚上回到雨林边缘的生态lodge,节目组安排大家体验当地特色的草药桑拿,驱散湿气。几个木质的小桑拿房分散在庭院中。
温语和苏念自然钻进了一间。蒸腾的热气弥漫开来,苏念还在兴奋地讲着白天和秦海月一起发现的趣事,以及顾宸和周晨如何被一群猴子抢走了零食的糗态。
温语靠在木质的墙壁上,听着苏念叽叽喳喳的声音,感受着汗水从皮肤上滑落,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白天溪边的那一幕——沈清弦突然出现的手臂,那股支撑住她的力量,还有那缕清冽的、仿佛能驱散雨林混沌的香气。
“语语?你有没有在听啊?”苏念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啊?哦,在听。”温语回过神,有些心虚地垂下眼。
“你怎么了?感觉从下午开始就怪怪的,是不是吓到了?”苏念关心地问。
“没……就是有点累了。”温语掩饰道,将脸埋进热气里。
她忽然意识到,当她差点摔倒时,她第一个下意识想要依赖和寻找的,似乎不再是苏念的身影,而是那个在她最狼狈时,总能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并给予她支撑的人。
这种依赖对象的微妙偏移,让她感到一丝心慌意乱。她一直紧紧抓住苏念这根“救命稻草”,以为这是她在陌生环境中唯一的安全区。可现在,另一股更强大、更莫测的力量,正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悄然侵入她的领地,搅乱了她固有的认知和情感天平。
而此刻,隔壁的桑拿房里,氤氲的热气中,沈清弦和秦海月正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白天反应很快嘛。”秦海月用毛巾擦拭着脖颈,状似无意地开口,语气带着调侃,“我看温语那孩子,吓得够呛,也多亏了你。”
沈清弦闭着眼,任由汗水顺着脸颊轮廓滑下,声音在湿热空气中显得有些模糊:“凑巧在旁边。”
秦海月笑了笑,不再多说。她这个年纪,见过太多人和事,有些东西,点到即止即可。
沈清弦睁开眼,透过木板的缝隙,仿佛能看到隔壁隐约透出的光亮,能想象出那个此刻可能正心绪不宁的年轻女人。她知道,自己白天那个下意识的、过于迅捷的反应,可能已经越过了某种界限。
但她并不后悔。
有些种子,一旦种下,就需要适时的阳光和雨露。而有些依赖,一旦开始偏移,就再难回到原点。
雨林的夜,比草原更加喧嚣,虫鸣蛙鼓,声声不息,像是在为某种悄然滋长的情愫,奏响隐秘的序曲。温语躺在lodge的床上,听着窗外的自然交响,第一次,因为一个原本让她畏惧的人,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