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苦衷!你可怜!那些女孩呢?我的笔呢?”马三千可不管这些,她看着自己那支为了捆人而变得更加破破烂烂的毛笔,心疼得直抽气,操控着墨痕锁链骤然收紧。
“你的人生不是她们造成的,做错了事还觉得自己无辜?没这个道理!”
主要还是心疼你的笔吧?
东陈风毫无人文关怀的吐槽。
陆霄毫无怜悯,眼神冰冷如看垃圾,风刃再次凝聚,准备彻底了结。
突然,槐娘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在泥地里辗转,像只濒死的丑陋虫子,泥泞黏满衣裳,挥舞袖子在地上辗转,又像一只深陷泥潭的蝴蝶。
可惜她从来不是什么美丽的蝴蝶。
槐树婆娑,俗套的故事也该泯灭了,她腻了。
她也曾从青春正好,等到双十年华,等到眼角悄悄爬上细纹,等到街坊邻居的窃窃私语从羡慕的“阿槐真是好福气”变成了带着怜悯的“那姑娘怕是等不到了”……
“他……还记得东临镇的阿槐吗?”她听见自己用干涩沙哑的声音,如同梦呓般问出这句埋藏心底太久的话,却不知在问谁。
……
冰凉的锁链绞紧脖颈,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她仿佛又闻到了那年江南的杏花微雨,和少年身上干净的皂角清香。
假的。
都是假的。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真心。唯有长生,才是真实。
滔天的怨恨和不甘瞬间吞噬了她仅存的理智,将那点少女情愫腐蚀得千疮百孔,最终滋养出了这满院的邪祟和祭坛上无辜女孩的鲜血。她曾经美丽的脸庞也在链条的绞杀下青紫得发黑。最后风刃彻底贯穿她的身体。
这时东陈风离开阵眼,打开金锁,金锁飞起套在槐娘的尸体上:“错了就是错了,枉死的稚童何其无辜。”
林灼渊感觉身上一轻,打了个喷嚏,最后一丝阴气被排出。
陆霄握住他手腕探查,松了口气:“没事了。”
原本祭坛血红色的雾气已经变成白茫茫一片,逐渐开始消散。
阳光艰难地穿透层层阴霾,照进这片浸满鲜血的院落,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林间的风带着暖阳的温柔,终于穿过层层阴霾,吹进了这片淌血不止的土地。
破旧的祭坛裂成了两半。
最后众人决定将此处焚烧殆尽,就当是补给孩子们的葬礼。
风吹过,火焰熊熊燃烧,树叶摩挲声、木材爆裂声奇异地交织,竟隐隐约约像是女童清脆的笑声。
林灼渊抬起发胀的头,眨眼间世界朦胧一片,他在光中看见了一群手牵着手的女孩,每个女孩的胸口都有一朵留香来,她们说说笑笑从火光中离开。
她们回家了。
…………
回去的路上,林灼渊强撑着让马三千取下人皮面具,便累得再起不能,瘫在陆霄颈窝呼呼大睡。
马三千抱着她那支破破烂烂的笔,两只眼睛哭成了核桃。
东陈风皱眉:“至于吗?”
“你不懂!”马三千擤了把鼻涕,“我这是在哭我死去的两位漂亮老婆!!!”
“你这思想有问题。容我提醒一句,你另一个臆想的老婆,她可是丧尽天良。”东陈风感到些许无语,“就连你怀里的这个老婆也是她弄死的。”
马三千不管,继续掉眼泪。她杀人时毫不手软,也知道一切都是槐娘咎由自取。但那曾是活生生、与她朝夕相处过的人。人就是这么复杂。她只能借着哭笔,光明正大地宣泄这点复杂的情绪。
但那是她朝夕相处了许久,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