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悄无声息地靠近舱门,尽可能轻地试探着转动舱门把手,避免引来听力敏锐的异种。
“拉出全船地图给我,着重标出医疗舱和中控室。”她说。
咔哒一声轻响,休息室的舱门缓缓向外打开。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看到门外的惨状,她的瞳孔还是不受控制地缩了缩。
闪烁的报警灯一轮轮地从走廊尽头扫过来,渐次给趴伏在地的身体勾勒出暗红色的阴影。
那些穿着船员制服的人全都诡异地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面部朝下、背部拱起,仿佛将什么东西护在怀中。
它们四肢细瘦仿若干尸,从宽大的制服中探出枯萎的指爪,深深钉入地毯。
腹部膨胀到透明,撑开染血的衣襟。青紫色的血管纹路爬满裸露的皮肤。
“小心,他们已经成为种母了。”露娜出声。
“信息太少,无法判断寄生种类以及破体时间…。。。”陈封夜有些头痛。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跨过地面上一个个沉睡的种母。
每踏出一步,浸透了不明液体的地毯便发出黏腻的咕叽声,在死寂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些普通船员都是没有得到祝福的旧人类,被异种寄生后只能充当温床,在异种破体而出的瞬间变成一只风干的口袋。
棘手的是被感染的“学员”。
由于身体或精神的强悍,他们不会被异种吸食而死,而是在较长的休眠期与异种博弈、共生,直至成为具有思考能力的强大异种——堕落种。
在异种大规模孵化之前,避开可能出现的堕落种,拿到解毒药剂,是目前唯一的逃生路径。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好在医疗舱和休息室同在负二层,中控室在负一层,她不用在逃亡路上来回折返。
和露娜确认好电子地图,陈封夜借着警示灯微弱的光芒辨认方向,敏捷地如同一只夜行的黑猫,朝着走廊尽头的医疗舱掠去。
“咔哒”一声脆响,重型气密舱门的锁舌精准回缩。
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控住门柄,将医疗室的舱门无声地向内开启。
霎时间,一股寒气顺着逐渐扩大的缝隙缓缓涌出,与门外湿热的空气交织出翻腾的白雾。
陈封夜两眼放空一瞬,盯着显示“认证通过”的指纹锁,有无语望天的冲动。
教廷三令五申医疗舱的重要性,各类珍贵药剂和异种样本都在此处封存,这里的门禁认证严格到变态。
然而,为防止执勤过程中的出现突发事件,巡逻小组集合前,各组组长和副组长,会被教廷授予临时出入权限,直到下一组值班换班。
她所在小组值班时间已经是一天前,值班人员本应该已经轮换过两组。
但她竟能毫无阻碍地打开这扇门。
这说明,这艘船甚至没能撑到下一次换班,就已经爆发了异种感染潮。
更令人头疼的是。。。她昏迷前的记忆,就中断在这里。
陈封夜低下头平复呼吸。
短而卷的黑发遮住了那双冷淡的圆眼睛,顺着高烧泛红的耳朵温驯地伏下,露出她苍白的、沁着冷汗的修长脖颈。
不容细想,露娜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
“医疗舱传感器部分损坏、我只能调用你在船上的权限,无法联通获悉内部情况。不确定是否存在能治愈你目前体内毒素的药剂。”
“封夜,如果现在去追赶Z2船,和教廷会合…或许也有生机。”
陈封夜嗯了一声,抬腿跨入门内。
“我不太喜欢或许这个词,”她说:“我还是比较欣赏一定。”
她一定能在这里找到药剂。因为她体内的毒素就来自这里。
舱门前的感应装置扫描到人类进入,缓缓调亮光线。感应灯幽幽地照亮她落脚的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