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喜欢了。”季风推开姜颂盘腿坐起,姜颂就那么仰面躺在雪地里。
“可你不是人质吗?如果我是你的话,被要挟离开家过来是很生气的。”
“那我也先是圣上的臣子,不是质子。”
“质子。。。。。。哦。”姜颂自言自语。质子,中子,电子。他回神后下一秒更是语出惊人:“你就这么想做臣子?做谁的臣子不是做?你不如。。。。。。”
不出意外的季风捂住他的嘴。
“殿下素来这般口无遮拦吗?”
姜颂的眼睛倒映着穹空,那对金色的眸子看向季风,好像懂了什么。姜颂慢慢的把季风的手拿开:“你会去告发我吗?”
“不。”
“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些。”
“你在试探我?”
姜颂确实在试探季风,试探他对自己说话时不同分寸的态度,以把握之后在旁人面前说话的分寸。谁让他一开始以为季风只是个侠义的陌路人,一股脑向他倾倒了许多自己的事情呢?
“我觉得你这么忠诚应该会对我进行一些指正,因为我想要对王朝忠心。但我的‘死’肯定有蹊跷,假如‘我’不死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是到现在我连是谁做的都不知道。”
“知道了你会怎样?”
姜颂目光移到别处,摇了摇头:“别放在心上,我只是心情不好。”
他躺在地上仰望着茫然的天,话音有点冷淡的愤怒和惋惜:“之前发生什么我不关心,只要我还睁着眼就说明那是群没用的废物。”
“你瞧你。”季风不禁细眯起眼,打量起这个温和无害的少年:“看着温温柔柔的,怎么尽说些劲爆刺激的?”
这个姜家世子俨然一个疯子。季风隔空对自己的二叔公埋怨,都是那封信把他托到了姜家,送别时的深情款款,不知道二叔公是心疼他还是想历练他。
要是他们不多事,全部由季风自己来,刀起刀落,也算为圣上除掉一个隐患。这下可好,甩也甩不掉了。
“你跟着丘老都学了什么?”
“我不知道。”姜颂在雪里滚来滚去有些回避,干脆直接一腿膝击季风,他支着身子凑过去问道:“我许久不曾骑马,很生疏。”
季风才不信他的鬼话,他枕着双手,嘴里叼根草,迷蒙间转身,姜颂腿没收回来,恰巧被卷到他身上,堪堪用膝盖支起自己身体的重量,在他正上方。
"一是要放松,膝盖要打开,保证自己坐在马背的正上方。"季风嗓音还懒洋洋的,他直接从零开始教,手臂却抬起在空中模拟出马背起伏的节奏,"找到它的韵律,否则你累,它也背疼。"
"不行我看它第一眼不行就真不行了。"姜颂回想起方才上马时,身在高处无可搀扶的摇摇欲坠,泄气一般趴在了他身上,只有腿还支着。
“这才多久?千里还是很有灵性——不过就因为他有灵性才会看人下菜的,当着它的面你不能怯场,你。。。。。。”季风一时语塞,下意识想用身体示范,又猛地刹住,神智彻底清醒了。
真奇怪。搁泠北要是他兄弟这么笨手笨脚他早一脚踹下去了,到王都却收了脾性一般,真是莫名其妙。季风心想。
然而姜颂感知极敏锐,刹那间仿佛已触到某种隐秘的共鸣,两人同时一怔,思绪如鸟雀惊飞,散向不可言说的远方。
姜颂立马撑起身来,软白细嫩的五指拳成了虚握的拳头,靠掌跟发力,与下面微凉的、紧绷的肌理只隔着几层单衣,他压下眼睛,揪起季风衣襟道:“你干什么?”
“你才干什么。不会就练!”季风干脆两臂一夹把他像夹扁的烤鱼一样掀回地里,两腿一展站起身来。
姜颂跨坐马背的模样,活似踩着高跷的瓷偶。季风正调整马镫的系带,忽闻头上一声惊喘:"它在看我!"只见千里偏过半张马脸,湿漉漉的鼻息直喷在骑手膝头。
"好奇而已,你手往下压。"季风引着那双僵硬的手摆弄缰绳,忽然后撤三步,"坐稳了。"
千里果然使坏。马首一沉便拽得姜颂向前扑去,正落入早有准备的怀抱。
“不对,它、它故意的!季风!”姜颂揪着季风的护领抗议,后颈寒毛未平,"人的脖子可比它脆弱!没有护具是很危险的!"
"御马如御人,"季风忽然托着他腰肢举过肩头,把他重新放回去,"温吞反纵它欺主。"
千里再次低头时,缰绳在季风掌中绷如满弓。白马鬃毛飞扬,终是乖顺地昂起头颅。
"看会了吗?"季风仰头问鞍上人。
姜颂却蹙眉忧心忡忡道:"它不疼吗?"
"。。。。。。"季风捏碎掌心的雪块,"我不开心了啊。”
话音未落,姜颂猛然拽动缰绳。千里吃痛偏首,雪鬃划破晨光,在失控的力道里竟教会了骑手如何掌控方向。
“你要习惯高高在上。”说着季风用马鞭将姜颂的下巴虚虚抬起,一片辽阔的河谷长滩像幅徐徐展开的绢本设色,姜颂的视线直达水汽茫茫的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