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渺渺听到她的疑问,脚步微微一顿。她侧过头,看着林浅浅那双清澈明亮、此刻却盛满了困惑的眼睛,心中轻轻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她也无法给出完美的答案。她见过太多因为性别而被轻视、被束缚的女子,包括她自己,若非师父开明,恐怕也难以在医道上取得成就。
她伸出手,轻轻握了握林浅浅的手,目光望向那巍峨的城门,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坚韧的力量:“浅浅,世人如何看,是世人的事。我们无法轻易改变所有人的想法。但我们可以用我们的剑,我们的医术,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去告诉那些愿意看、愿意听的人——女子,从不弱小,更不好骗。”
“就像上官前辈,她用她的剑,让整个江湖记住了‘剑仙’之名。我们……也要走出我们自己的路。”
林浅浅看着白渺渺沉静的侧脸,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温度,心中的那点迷茫和愤懑渐渐被一种更坚定的东西所取代。她用力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竹剑。
“嗯!渺渺你说得对!我们要用实力说话!让那些看不起女子的人,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两位少女相视一笑,牵着马,挺直了脊背,步伐坚定地向着那座象征着新起点的临渊城走去。偏见如山,但她们正年轻,手中的剑和心中的信念,便是移山填海的开始。
策马穿过高大的城门,正式踏入了这座以消息灵通、商贸繁盛而闻名的临渊城。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在城楼之上,一道道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正悄然落在她们身上,随即隐没在人群中。
听风阁在临渊城的位置很好找,几乎是无人不知。两人稍一询问,便找到了那座气派又不失雅致的楼阁。走进阁内,只见人来人往,多是些气息精悍、穿着各异的江湖人士,或低声交谈,或查阅卷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信息流动特有的紧张感。
白渺渺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略微激动的心情,走到柜台前,将那份准备了许久、寄托了无数担忧与思念的信函取出,正准备交给负责接待的管事,并询问转交阁主的相关事宜。
不料,一位看似主事、面容和善的中年人只是瞥了她一眼,便露出了然的笑容,语气熟稔地说道:“是白老的徒弟白姑娘来了吧?这信你放心,我们会以最快的途径转交令师。至于费用嘛,白老早有交代,就不必付了。”
白渺渺心中一惊,她确信自己从未见过此人,对方却能一眼认出她的身份,甚至连她师父姓白(外界多称药王或辛夷,知其本姓者不多)都一清二楚。她只得再次在心中感叹听风阁情报网络的厉害与无孔不入,恭敬地将信递上:“那便有劳前辈了。”
“好说,好说。”主事笑眯眯地接过信,妥善收好。
心事已了一桩,白渺渺感觉肩上的重担轻了不少。她走出听风阁大门,一眼就看见林浅浅正百无聊赖地倚在门边的石柱上,怀里抱着她那柄从不离身的竹剑,一双灵动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像是在为她站岗放哨。
看到白渺渺出来,林浅浅立刻站直身体,凑过来问道:“渺渺,怎么样?信交出去了吗?”
白渺渺看着她那副尽职尽责的“小护卫”模样,不由得挽嘴一笑,心中暖流淌过,点了点头:“嗯,处理好了。听风阁的人说会尽快转交给师父。”
“太好了!”林浅浅也为她高兴,双手合十,装模作样地祈祷了一下,“希望辛夷师父能早点看到信,知道你平安,也别再让你担心了!”
与此同时,听风阁内部,一间隐蔽的暗室内。
方才那位和善的主事,此刻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那封刚刚收到的信,对着里面无奈地说道:“白老头,你宝贝徒弟的信到了。你说你,明明就在这儿,非得让孩子千里迢迢送信,还担惊受怕的,你倒好,在这儿躲清闲悠哉悠哉的。”
暗室内,一个头发花白、身形清瘦的小老头——正是辛夷,正盘坐在一个蒲团上,面前摆着一盘未下完的棋局。他闻言,慢悠悠地抬起眼皮,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老小孩的倔强和某种深意:
“你懂什么?这叫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让小鹰自己飞出去经历风雨,难道一辈子关在笼子里当金丝雀吗?”他嘴上说着硬气的话,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黏在了那封信上。
话音未落,只见他身形微动,如同鬼魅般一个闪身,主事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已然一轻,那封信已经到了辛夷的手中。
主事看着空荡荡的手,摇头失笑:“你这老家伙,嘴硬心软。”
辛夷没理他,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抽出信纸,就着暗室内昏黄的灯光,仔细地阅读起来。看着徒弟那熟悉的笔迹,以及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担忧、坚强与成长,小老头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先是露出了心疼的神色,随即又慢慢化为了欣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他看得极其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已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