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景退出了大帐。
慕容景退出了大帐,消失在北境的寒夜里。
帐内重归寂静,谢临渊独立案前,站在原地,铁面具隔绝了外界,也仿佛隔绝了他自己纷乱的心绪。
只是慕容景最后那深深的一眼,以及那句“更好的选择”,像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圈圈涟漪。他烦躁地发现,即便重生一世,知晓此人未来的冷酷与城府,方才那番交锋,尤其是慕容景最初那副脆弱易碎、强自镇定的模样,竟依旧在他心底扯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他用力闭了闭眼,指尖按在冰冷的面具上,试图驱散那不该有的情绪。北境局势复杂,匈奴虎视眈眈,朝廷内部乱作一团,相互掣肘,是时候,该联系联系父亲散落在北境的那些旧部了。那些曾随父亲浴血沙场、对谢家有着深厚情谊的老兵悍将,才是他真正可以倚仗的根基。必须尽快将他们重新凝聚起来。
而此刻,帐外不远处,副将沈策并未立刻远去。他抱着臂膀,倚在阴影里,听着帐内隐约传来的对话声,直到慕容景离开,他才若有所思地直起身。一名心腹亲兵凑近,低声道:“将军,那流民……”
沈策摆了摆手,打断他,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冷笑。
他回头瞥了一眼谢临渊大帐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咱们这位主将,年纪不大,心思却不浅。他执意留下此人,绝不仅仅是出于什么‘王师仁德’。要么是另有所图,要么……”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讥诮,“就是被那小子那张脸和那点装出来的可怜相给迷惑了。且看着吧,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他似乎又看不透谢临渊。一个来历不明、明显不简单的人留在军中,本身就是巨大的隐患。
几日后,谢临渊以巡视边防为名,刻意绕道至一些父亲旧部可能隐居或驻守的区域。
在一处看似普通的边镇,他在一间不起眼的铁匠铺前勒住了马。铺子里,一个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汉子正奋力捶打着烧红的铁块,火星四溅。那汉子感受到目光,抬起头,与谢临渊面具后的视线对上。
汉子先是一愣,随即瞳孔微缩,手中的铁锤停滞在半空。汉子看着谢临渊,目光从他脸上的面具,缓缓移到他那与老侯爷有几分相似的身形上,嘴唇哆嗦了一下。
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放下铁锤,对着谢临渊的方向,极其郑重地、无声地抱拳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军中旧礼。然后,他直起身,继续抡锤打铁,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但谢临渊知道,这条线,已经接上了。这是父亲当年最忠诚的亲卫之一,如今隐于市井。
他们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这是最好的会面。
随后,在一处隘口的驻军营地,谢临渊召见了一名中级将领。那将领见到谢临渊,眼神复杂,既有对“面具将军”战绩的敬畏,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对昔日主帅家族的惋惜与怀念。在汇报完军务后,他低声道:“末将……曾是老侯爷麾下斥候营队正。”只此一句,便不再多言,但其中的意味,双方心照不宣。
谢临渊微微颔首,没有多问,只是下令加强警戒。
就在谢临渊忙于整合旧部、布置防务之际,慕容景已然离开大营。他并未南归,现在不是他回去的最好时机。
一次,他误入了一片据说有瘴气的荒谷。
与此同时,谢临渊接到斥候急报,称发现小股匈奴精锐似乎在搜寻什么,动向诡秘。担心是匈奴新的渗透或侦查行动,谢临渊决定亲自带一队精锐前去查探。
谢临渊带队追踪匈奴踪迹。
月色朦胧,一处背风的山坳。
发现了一个蜷缩在岩石下、意识已然不清的人。
不是慕容景又是谁?
谢临渊不禁想起了上次他的落魄样,怎么又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
慕容景好似误食或吸入了谷中某种致幻的毒草,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身体滚烫,口中发出模糊的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