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景紧紧抱住因失血而浑身冰凉的谢临渊,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谢”字大旗,一直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一松,巨大的庆幸和后怕涌上心头,让他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绝处逢生!
正是谢临渊昔日留守西北的旧部!他们显然是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谢临渊的踪迹,一路追寻而来,恰在此时赶到!
雷震率领的骑兵如同尖刀般插入黑衣人的阵型,瞬间冲散了对方的围攻。这些西北老兵久经沙场,悍勇无比,与那些擅长刺杀的死士风格迥异,甫一接触便占据了上风。
墨尘见谢临渊旧部如同神兵天降,己方瞬间落入下风,脸色虽变,却不见多少慌乱,反而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他挥剑格开雷震劈来的一刀,借力向后飘退数步,落在相对安全的距离。
他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脸上那令人不适的笑意再次浮现,甚至比之前更加张扬。他目光扫过严阵以待的慕容景和因腿伤而脸色苍白的谢临渊,最终落在被护在后方的白瑾身上,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笃定:
“呵呵……不愧是谢将军,命不该绝,总能在关键时刻遇到贵人。”他语调轻佻,随即话锋一转,变得阴冷而充满威胁,“不过,陛下,谢将军,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今日不过是打个招呼,验验货色罢了。真正的‘盛宴’,还在后头呢!”
他抬起手,指向西北方向,那是阿古拉部落盘踞之地,也是沙蝎帮势力范围的边缘,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想救的人,想解的蛊,想查的真相……所有的线索,不都指向那里吗?我们就在那里,恭候二位大驾!只希望到时候,二位还能有今日这般……运气!”
他特意加重了“运气”二字,充满了轻蔑。说完,他不再恋战,发出一声独特的唿哨。残余的黑衣人立刻摆脱纠缠,如同潮水般向他汇聚,训练有素地护着他向乱石丘陵退去。他们的撤退井然有序,丝毫不显狼狈,显然并非乌合之众,也预示着下一次的交锋必将更加凶险。
墨尘的身影消失在乱石之后,只留下他那狂妄而阴冷的话语,如同毒蛇般萦绕在众人心头:“陛下,谢将军,我们……很快会再见的!届时,希望你们还能握紧手中的剑!哈哈哈……”
嚣张的笑声在空旷的戈壁上回荡,充满了不祥的预兆。
危机暂时解除,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谢临渊因失血和力竭,几乎站立不稳,被慕容景紧紧扶住。雷震等人连忙下马拜见,看到慕容景在此,虽有些惊讶,但也依礼参拜。
沙蝎帮营地
在雷震等人的护送下,一行人终于安全抵达了沙蝎帮的据点。这是一处位于绿洲深处的营地,虽然简陋,但总算有了安全的栖身之所和药物补给。
慕容景顾不上处理自己肩头的轻伤,立刻打来清水,小心翼翼地剪开谢临渊腿上的布料,为他清洗伤口。当那狰狞的伤口完全暴露,尤其是看到伤口周围那些新旧交织、昭示着主人多年征伐沧桑的旧伤疤时,慕容景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新翻开的皮肉外卷,鲜血仍在缓缓渗出,而旁边一道几乎平行的、颜色稍浅的旧疤,显然是多年前另一场恶战留下的印记。再往上,还有箭伤、刀疤……纵横交错,无声地诉说着谢临渊这些年经历过的无数生死瞬间。
慕容景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眼眶瞬间红了。他想起酒楼那一脚,想起谢临渊咳出的血,想起医官那句“沉疴难起,减寿之征”,再看看眼前这满身的伤痕……无边的悔恨、心疼和后怕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是他没有保护好他,是他让他受了这么多苦!
“对不起……子默……对不起……”他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泪水毫无预兆地滴落,混入清洗伤口的水中,“都是我不好……我没用……”
谢临渊正忍着消毒的刺痛,忽然感觉到手背上的湿热,一抬头,便看到慕容景泪流满面、无比脆弱自责的模样。他微微一怔,心中那点因疼痛而产生的烦躁瞬间消散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未受伤的手,用指腹轻轻擦去慕容景脸上的泪水,动作有些笨拙,却带着难得的温柔。
“哭什么?”他的声音因失血和疲惫而低哑,“一点小伤,死不了。”
他试图用玩笑缓解气氛,但慕容景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他一把抓住谢临渊为他拭泪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力量。
几天后
在沙蝎帮巫医和草药的调理下,谢临渊的伤势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勉强下床行走。是夜,他披着外袍,独自一人走到帐外,望着西北辽阔而深邃的夜空,眉头微锁。
阿红还在阿古拉手中,生死未卜;白瑾身中鬼蛊,时日无多,其背后的真相令人发指;沈瑜的阴谋如同一张大网,笼罩在西北乃至整个王朝的上空。千头万绪,压在心头。
忽然,一件温暖的披风轻轻落在了他的肩上,驱散了夜间的寒意。慕容景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仔细地为他系好披风的带子,声音低沉:“伤还没好利索,别着凉。”
谢临渊没有回头,只是感受着肩上的重量和身后人传来的体温,心中纷乱的思绪似乎平静了些许。
“我在想,”谢临渊缓缓开口,“阿红在阿古拉手里,他既然想谈条件,为何至今没有动静?还有白瑾……沈瑜对他如此狠毒,绝不仅仅是因为政见不合。这背后,恐怕还隐藏着我们不知道的恩怨。”
慕容景站到他身侧,与他一同仰望星空,目光沉凝:“阿古拉按兵不动,要么是待价而沽,要么就是与沈瑜有所勾结,在等沈瑜的指令。至于白瑾……”他顿了顿,“我已让人去查白瑾与沈家更早的渊源。墨尘当时的话,暗示沈家对白瑾的才华既忌惮又觊觎,得不到便毁掉,这种心态,绝非一日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