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疯了,怎么会派个男人去朔北和亲?”
猩红的送亲队伍像是一条蜿蜒前行的蛇,缓缓匍匐向北而去。
沿街的百姓尽管压低的声音,那些或带着讽刺、或带着惊愕的语句还是随着北风飘进了婚车里。
“大雍要完啦,连年征税派兵打不过朔北,堂堂骠骑大将军还被朔北那娘们儿压着抽了整整五十鞭子,听说抬回来的时候人就断了气……”
“军中无一人敢应战,北方十六部一夜之间全变成了朔北的地盘……”
“这群废物打不过一个娘们儿还不够,皇帝竟然还要把宋相之子送去和那娘们和亲,从古至今,哪里来的男子和亲!”
宋临安嗤笑一声,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捻着一颗莹白的玉珠,面无表情地听着沿街百姓的叫骂。
他生得极美,肤若凝脂,眉如墨画,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挑,配上那身绣着鸾凤的大红嫁衣,竟比真正的公主还要娇艳几分。
宋临安撩起窗纱的一角,回望着这座精美却日益颓败的王都。
他的眼里浮起一抹冷笑,回想起坐上婚车前他的父兄说的那些言语。
竟然和他在皇宫,在皇帝面前听到的说辞分毫不差。
若能取得朔北王女的欢心,让她诞下雍人的孩子,那和朔王庭不就是大雍的土地了么,他们就不用年年都生活在朔北人的恐惧里了。
连大雍皇帝都这么说。
宋临安狠狠地把指尖的玉珠摔在地上,细小的珠子落在铺满了红毯的车里,连一点动静都发不出来。
就像他一样。
宋临安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上一层阴影,大雍这么多人,凭什么让他去和亲,凭什么让他做这个全天下人的笑柄?
就因为他长得漂亮?
宋临安越想越气,心里平白无故还对父兄升起了一丝怨怼。
肯定是父亲觉得兄长在朝廷里能做事情,而自己又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他才让自己去和那王女结亲。
可是父兄为什么还要效忠这样的朝廷,效忠这样的君主?
一个因为惧怕朔北王女,就轻信朔北来使的话,连夜把和亲公主改成男子送给那位朔北王女的皇帝,还有什么值得他们效忠?
更别说皇帝为了让朔北看到自己的诚意,‘公主’出嫁的嫁妆绵延数十里不断绝,还附带上了北原十六部的地形舆图,以表亲近。
宋临安气得要命,但是他一介白身,既不能反抗皇命,又不能违抗家训,只能被当做女人一样穿上嫁衣,老老实实坐在婚车里待嫁。
但宋临安天生就不是老实的性格。
和亲队伍一出皇城,他就喊来贴身小厮相月去找了个歌女作伴,一直待在婚车里听歌女唱小曲儿。
管他要嫁不嫁,在没到朔北之前,他还是宋小少爷,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
北方草原,和朔王庭。
桑兰斜躺在狐皮榻上,懒洋洋地接过耶律岐手里的信件,抖开信纸往上面扫了数眼,翡翠一样的狐狸眼里露出点兴致勃勃的笑意,她把手里的信纸扔给耶律岐,笑骂道:“我说三哥怎么突然那么好心,代替我前去大雍和那软骨头谈判,原来是想给我找个驸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