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杀进来了!夫人!你们快走!”
谢辞青用了断生掌,这样致命的招数,纵使九品上的武将,也要丢掉半条命。
谢观止没有活路。
祝斯年的梦里,自己像一个冷血的旁观者,看着慌乱年幼的自己和奄奄一息的谢观止,没有半点行动。
谢辞青望向唐浅安,眼神决绝、痛苦,随即拔出门框上的剑,指向书房,散尽所有的真气,用尽残余的神智,说:“书房后面,有条密道,你带他,走……”
没有一丝犹豫,他收回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下去。
谢明尘挣扎着站起来,被温热的血溅了满脸,唐浅安拦腰将他抱起,往书房跑,谢明尘溃不成声,哑声叫着,“观止!父亲!我不要走,我要带上他们!”
祝斯年抿紧了嘴唇,呼吸紊乱,攥紧拳头,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孟景铄心急如焚,捏着他的脉搏,却没有叫醒他。
他隔着月光凑近了那张脸看,一小片阴影落在半边脸上,不禁想,这样冷漠、处处算计的人,应该经历了怎样的过往,如此清心寡欲的一副皮囊下,又藏着怎样的野心。
他看着那紧闭的双眼,一种冲动涌上心头,他低头,用唇轻轻贴上了那滴泪。
那本该是咸涩的泪珠,可孟景铄尝到的是别样的滋味——是苦。
什么样的梦,会让你连泪水都苦不堪言。
心脏慌乱跳动,孟景铄不做干涉。
情这一字,本就跳脱在世间法理之外,来得荒谬,他曾以为为情所困的都是庸夫俗子,以为人本该活得自我,无牵无挂,以为他这一生也就要潇潇洒洒,该杀的杀,该放的放,得过且过了。
直到云岫府看到那双眼睛,如清风明月,摄人心魂。
此刻,他竟想替祝斯年受了过去的伤痛,护他一生无虞。
火海无情,碎魂烟的作用下,谢明尘很快失去意识,昏迷过去。
意识在混沌中穿梭,忽明忽灭。
“这以后就是你的弟弟,你一定要好好保护他。”谢辞青抱着个婴儿说。
“他叫什么?”三岁的谢明尘用稚嫩的语言问。
“谢观止。”
“观……止?”
“止观虽未得,观则不期澄。明尘,你记住,日后这就是你的亲弟弟。”
“弟弟。”
襁褓中的婴儿眨巴着眼睛,谢辞青坐下来让谢明尘看得清楚些,婴儿的两只小手在空中挥舞,握住了谢明尘的手指。
“观止……”
祝斯年反手抓住了孟景铄搭在他脉搏上的手腕,孟景铄随即将那只手包裹,听到祝斯年弱到几乎消失的声音:“不,别走……别丢下我……”
“别怕,我保护你!”雷声轰鸣,谢明尘抱着谢观止,说:“没关系,有我在。”
记忆如乱麻,紧紧将祝斯年缠绕。
烛火摇曳,长夜未央。
孟景铄暖着他的手,心头那一缕情丝,悄然缠绕指尖,他静静感受着,感受那缕情丝如初生的藤蔓,执拗地,坚定地,一点一点,伸入心扉深处,将根须扎进最柔软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