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惠香的友谊总是那么轰轰烈烈,如胶似漆,叫人揣了一块儿大石似的。
而我和周培金的友谊很安静,总是若即若离的,高中的时候,我们的距离又渐行渐远起来。
惠香一直到后来都不怎么喜欢周培金,我问为什么?
她总觉得,那个家伙看起来怪怪的。
“怎么怪?”
“就是……怪……怪不喜欢的。”
“什么破理由。”
“因为他看起来像你喜欢的样子,其他的么,说不上来,看起来有点阴冷,不像好人家,我不想把你托付给他。”
我让惠香别乱说话,什么都是她一个人在做,乱点鸳鸯谱是她,嫌弃人家也是她。她就逮住我现形似的说:“你看你看,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开始护夫了。”
我打闹起来让她不要乱说话,总是被她如此洗刷,我都有点儿生气了。我生气不理人的时候,她才捂嘴张望我,厚脸皮又来哄人,我只管学习做作业,把她当成空气惩罚她。
那时候我的成绩到了中上游,惠香与我差不多,都不温不火的,周培金的成绩反而下降了,他从尖子生变成了一般的学生,接着我听见了学校里有一些不好的传闻,传闻他是地痞流氓,成日跟社会上那种人混在一起。
惠香认为她果然是对的。周培金经常跟别人打架,跑出去跟不学无术的人一起混日子。
周培金刚刚和人打架的时候,明明是因为被人家叫孤儿。初中以前都没有人知道他是孤儿,高中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走漏风声的,突然间,大家就都知道了。起初有些人带着同情的目光看他,主动关心他,他从不接受这种特殊照顾,再后来别人和他发生矛盾,或者被他落了面子,就会窃窃私语把他孤儿的身份拿出来说事。
姓国姓党才很容易被看出来是孤儿,然后被青春期里那些没有是非观的无知的小畜生孤立嘲笑。他们也最恨人家骂人骂孤儿,孤儿做错了什么?连骂别人都要无意识侮辱他们。
自从一直隐藏着背景的周培金生活不平静以后,一切渐渐开始转变了。
他一直不合群,让人家没有面子,反复发生这样的事,于是最终产生了绕不过去的矛盾。听说他班上几个男同学当面便开始叫他孤儿,说着最歹毒的话血淋淋戳他的痛楚,嘲笑他有什么资本拽,克死全家的孤儿就是不一样,我们好怕死哟,继续保持离我们远一点哦,什么活动都不要参加。
那些日子遭受到同情、歧视和侮辱的周培金终于忍无可忍,冲上前猛一拳打了过去,自此他开始了疯狂的打架。他们在隔壁班重叠发出的怒吼和打架摔倒桌椅的声音,让周围敏锐的班级听见后八卦围观了过去,当时简直人潮如流。一个一个跑得比中午去食堂吃饭还要快马加鞭。
连发现情况的各班老师都马上跑过去阻止情况,甚至被一起误伤了,打架的不止是两个人,帮着一起侮辱周培金的男生有好几个,早都看他不顺眼了。
虽然周培金是一个人迎面打架,但是那群阴险拉偏架的男生都没有占到上风,毕竟当时他跟疯了一样,活像一头在森林中被人类伤害到的神志不清的躁狂野兽,他眼睛血红地拼命殴打对抗几个男同学,老师们一时拉都拉不住他,他校服和里面的衣服都扯脱撕裂了。我在外围踮起脚努力叫他的名字,劝他们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他都没有听见,完全沉浸在疯狂当中,战况可怖得很,我心急如焚的声音已经被闹哄哄的人潮淹没了。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在其中浑水摸鱼叫嚣着,打起来打起来!
这次的事情闹得很大,不过念在周培金的特殊情况,以及那些男生嘴欠,这一次打架他没有受到什么处分批评,只是罚他们团结起来一起在学校做做劳动。
周培金光脚不怕穿鞋,压根没有听老师的话,撂担子直接走人。他脸上身上挂彩的地方很多,老师只好以他体力不支要休息的情况,任由他走了,在后头咳一声干巴巴叫他以后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