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含糊地问:“你刚刚……去厕所?”
“嗯。”沈向榆压低声音,“喝水。”
“少喝点。”顾行迷迷糊糊,“要不然晚上总醒。”
“……好。”
黑暗里,他又笑了一下。
没有表情,只是习惯性地动了动嘴角。
没人看见。
也没人需要看见。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
他那套阳光的笑,其实并不是给别人看的。
很大一部分,是他在一点一点说服自己:
“你是这个样子的。”
“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会往后缩的人。”
“你可以往前站一步。”
“你可以成为一个,就算回头看也不会特别讨厌的自己。”
代价就是——他越来越不知道,那团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还剩下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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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他照例在镜子前洗脸。
手背上浮起一小块青红色的淤痕,被水一冲,更显眼了。
“你手怎么了?”顾行刷牙时注意到,含着牙膏问。
“昨天不小心撞了一下。”沈向榆很自然地说。
“军训后遗症?”顾行含糊地笑,“注意点,小心理委员。”
“嗯。”沈向榆笑着,把袖子往下拉了一点。
那笑容恰到好处。
不勉强,不僵硬,甚至带了一点自嘲,像是在说“我也会犯蠢”。
顾行看了他两秒,忽然又说:“诶,我昨天说的那些,你别放在心上啊。我就是嘴贱。”
“没事。”沈向榆说,“你说得挺对的。”
“对哪儿了?”
“对我有点标准。”他笑,“以后我尽量笑得随意一点。”
顾行被他逗笑:“行,你随便。”
李戚在一旁插话:“你们两个一大早就开始讨论怎么笑,挺吓人。”
“我们这是在探索人类表达的边界。”顾行一本正经。
“那你们慢慢探索。”李戚说,“记得中午叫我吃饭。”
日常的斗嘴和笑闹,一点点把昨夜洗手间里的那一幕压回去。
表面上,一切都没变。
只是在某个无人看见的地方,有一条细细的裂缝,悄悄从“模仿”这两个字上蔓延出去。
它目前还不明显,不足以让整个伪装的外壳塌掉。
可只要继续往前走,只要压力一点一点往上加——
终有一天,这条裂缝,会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拧,就此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