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要走的那天,比天气预报说的来得更狠一点。
早上还是阴天,只是云压得低。
到中午第一节课下,天边忽然垂下了一层灰白,没什么预兆,雨就这么落了下来。
不是第一天开学那种带着阳光的细雨,只是单纯的雨——
密、直、冷,像有人在天空那头把一盆盆水倒下来。
教学楼的玻璃窗被雨点敲得噼里啪啦,走廊上全是被困住的潮气。
—
“今天下午他就办手续。”班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真的要走了。”
“这么快?”
“听说家长那边急着搬家。”
各种版本在教室里游走,家庭原因、路程太远、学习环境不合适……
每个听起来都合理,又都一样敷衍。
班主任在早读结束的时候简单说了一句:“许长昭今天离校,大家有话就趁这两节课间和他说。以后见面的机会少了。”
前排立刻起哄:
“哎呀,课代表要走了,我以后谁帮我挡雷?”
“那你以后自己挨骂。”
“我拒绝!”
笑声一阵一阵,却比平时都有点用力,像是故意往热闹那边撑。
—
第三节下课,教室里人忽然多起来。
别的班的人也跑过来凑热闹:“听说你要走?真的假的?”
“去哪儿?咱们市重点二中?”
“哎,记得以后高考完回来聚会啊。”
许长昭被围在中间,成了今天唯一正当的“娱乐项目”。
他照例把每一句起哄都接得又快又稳:
“对,假的。”
“去外星学校。”
“我高考完要先睡一个月再说。”
有人喊:“来来来,最后合个影!”
“诶对对对。”
“不行我要站C位!”
他们挤挤嚷嚷,一群人堆在黑板前,班长举着手机,一张乱糟糟的合照就这么拍下来。
照片里每个人都笑得很大声,有人做鬼脸,有人摆剪刀手,还有人故意半张脸躲在别人肩后。
——谁也看不出,这是“分别”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