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完了,他好像确实爱上了一个人。
好奇、在意、心疼、嫉妒、后怕,前所未有的情绪汹涌澎湃如洪流,一切都有迹可循,原来第一眼便注定了往后的纠葛。
任善停留在林骄脸上的目光实在过分热烈,即使有闹市看书之奇能的林骄也不住侧目,疑惑问道。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干嘛?”
若是往常,任善说不定会挑眉低笑,甜言蜜语打趣一句“因为你好看啊”或是故作无知,理直气壮道一句“没有啊,我在看美景”,然后欣赏一下林骄或窘迫或无奈的生动神情。
只是今日的任善却似乎有点不一样,随口抛下一句“没有,我打水去了”便逃也似的快步走出教室,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林骄只觉得有些莫名。
他记得上一节课间休息任善才刚打完水,而上课的时候任善也滴水未沾,更何况他根本没有拿水杯。
仓皇出逃的任善自然没去水房,只是漫无目的地漫步在校园里,越走越远,直到上课铃响起,也没有停止毫无章法的步伐。
过载的头脑有些发热,思维像缠绕得乱七八糟的数据线,毫无逻辑可言。
理论上说,下节课是英语课,虽然这节课对于任善来说毫无听讲的必要,他从小就接受双语教学,书本上条条框框限定的词组语法对于他来说毫无裨益。
但是,无缘无故翘掉老师的课并不是一个礼貌的举动,对于他一直维系的彬彬有礼的形象无疑是一场叛逃。
不过,他想,他总能给出一个借口,无论是合理还是不合理,老师总会原谅一个态度良好的初犯者的,也许……
他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人呢?
他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男生呢?
他怎么能喜欢上林骄呢?
尽管这个圈子有数不尽的腌臜事,多的是刺激事和新鲜玩物,可任善并不被允许沉溺其中。
因为,那太出格,是一个污点,家族不允许产生的污点。
这太危险,然而,比起危险与警惕,任善更多的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从小被寄予厚望的任善自幼年起便被灌输很多东西,得体的社交礼仪、真实的言外之意、专业的商业知识、灵活的谈判技巧、多样的艺术特长……
唯独没人教他如何处理“喜欢”这种异样的情绪,也许是因为这种情绪在他们看来软弱无能,对于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毫无裨益。
就连这短暂的喘息之机也是母亲苦苦争取的结果,却也最多不过两年。
教室外的校园寂寥无人,只有任善独自一人晃荡,像是一个游魂。小雪还在下个不停,星星点点,却越下越大,有燎原之势。
任善出门出得急,没拿外套,就穿着件黑色毛衣,身上冷意阵阵,头脑余温未却。
任善茫然地拿出手机,无意识地拨出了一个电话。
“嘟——嘟——嘟——”
待机音长到任善以为不会接通。
“喂,贝贝。”
贝贝是任善的乳名,目前为止只有她一人仍旧会喊1米85的任善“贝贝”。
“妈。”
任善低低地叫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怎么了,贝贝,在干嘛呢,想妈妈了?”
烟女士的声音有些嘶哑,却依旧温柔。
“妈,二中下雪了。”
“下雪了啊,我记得二中的雪景还挺好看的,好久没见了,有空记得帮妈拍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