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观看着靖聆屹立在自己前面的背影,耳边是不绝于耳的哭喊声。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体会到,那日在凌云峰的经堂内,师尊面对众人的恶言非议,是什么样的感受。
凌云峰人言籍籍时,师尊却从未替自己解释过一句。
云意平被师父按在身后不得上前,急得眼眶都红了。
这和示众游行的死刑犯也没啥区别了。
说不定待会儿还会有人拿刀冲上来砍死他们。
都是因为自己执意要去杀那邪神,才害大家遭受这些。
但此刻他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看着人群,愧疚得眼泪直流。
靖聆看着民众看向自己时充满愤恨的眼神和哀伤的神情,感觉头顶有一块巨石,压的他抬不起头来。
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这对他们来说真的是好的吗?
靖聆在心里不断地质问自己:我这样真的有救下更多的“葛双双”吗?
这些声音如潮水般漫上心头,堵得人胸口喘不过气。
他们手足无措地站在人群的对立面,看着无数人用手指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此时此刻,这座城竟是和那被瘴气笼罩的岛屿有几分相似。
一样的阴云笼布。
就在群众的情绪愈来愈激昂高涨的时候,人群中响起一道少女的清脆嗓音。
“他们没有错!”
众人循声而望,发现这声音来自头顶的城墙上。
靖聆抬头,那少女身着一袭杏色长裙,头挽双髻,瞪着一汪水灵的眼睛,正愤气填膺地俯视着墙下的人。
正是那葛掌柜的女儿葛双双。
有人怒道:“你说什么呢?你这样对得起你爹娘吗?!”
葛双双听了,也怒了:“我娘才不是三更半夜出来喝人血的怪物!”
“那你爹呢?你就任由你爹的心血就这样被毁于一旦,真是不孝之极!”
葛双双怒极反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下面的人:“我娘亲去世了我有比我爹爹少伤心半分吗?轮得到你们对我指指点点?”
“反倒是你们,自从去了那什么观音岛,回来后还有半点人样吗?要么变得喜怒无常,要么形同尸骨,卖子求财堙灭人性的事干得还少吗?!”
人群开始暴动起来,一些人转身就要上去抓葛双双,原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护城士兵只得对其行为进行制止。
“这里是城池要地,赶紧给我下来!”两个士兵从葛双双身后钳住她的双臂往后拖。
葛双双也不挣扎,只大喊了一句:“你们的黄粱美梦也是时候该醒醒了!”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士卫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既不想惹来众怒,也不想得罪仙家,见城民们也发泄了一番怒火,就开始疏赶人群。
江讴朝城门的方向深深躬下身道:“今日之事,凌云峰定会给乡亲们一个明确的答复,是我们的失责,实在对不住。”
靖聆心里担心葛双双的安危,却也是实在进不了城门了。
城门在他们面前紧紧闭上,城门里面仍传来无数的嚎啕声,靖聆的目光仿佛还能够透过厚重的门板,看见他们充满哀伤的脸。
在云长风和江讴交谈期间,任观一直沉默地观察着靖聆。
平日里纤尘不染的白衣染满了猩红,极为刺眼。
靖聆望着城门出神,任观便望着靖聆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