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疑人?可疑的人……”王力突然沉默了起来,眼神还多是往下撇,像是觉得自己的表现太过明显,又猛地一抬头,却正好对上宋召南的目光。
看到他的表现,很明显的就是在思考回忆的样子,可能还有点什么线索。
可是让宋召南没想到的是,对上目光的那一刻,王力突然一个激灵,像是回想起来什么不得了的可怕的东西,面色突然煞白,若不是身上的喜服,谁能知道这是一个在大喜日子里的新郎官呢。
看来这不是有点线索那么简单了。
身为人民的公仆,宋警官同志当然愿意成为我们担惊受怕的可怜目击者的依靠:“说吧,没关系的,你要是害怕,可以事后搬到我们警方为你安排的住所去,绝对安全。”甚至还降低音调就是为了让自己说的更沉稳一点,好多那么一些说服力。
不料,这王力竟然哆嗦起来,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
这表现,没什么重要的东西谁能信?四人表情出奇的一致的脸上写满了怀疑。
宋召南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有什么重大线索呢,要是积极配合警方工作,并且提供对破案有重要作用的线索,就算事后追究你的责任还能少判一点呢。”
屋外的人们喜气洋洋,暖暖的光线照射进来,连空气中的尘埃都看得一清二楚。
王力站在门板那里却碰巧被门和窗棱完全遮盖住了阳光,画出了一条清晰的分界线,如此的泾渭分明。
宋召南听着外面的喧闹喜气声,对着弥漫舞动的尘土眯起了眼睛。
“我……”即使这声音细若蚊蚁。但还是被一直注意着他的宋召南给捕捉到了。
“你老实交待了,就可以马上去外面继续你的婚礼了,这良辰吉日误了可不好啊。可是你不说,我也没办法帮你,甚至等会久了,要是我的队友们来了,可能就得把你直接带走做笔录了。虽然目击证人做个笔录也没什么,可是你看今天外面这么多人。你要是在结婚这天,被警察带走,这……人言可畏啊。”
宋召南转了个身,不再跟那飞舞的灰尘较劲,而是看着墙上挂着的结婚照。可是又是好巧不巧的,这光线正好把新娘和新郎切割开来,照片里的新娘虽然长相普通,却在暖光下显得更加温柔。
“你的妻子很温柔。你不要害怕,这询问不是针对你的,作为目击者你没有错。可是要是你知道些重要线索却死不说出来,我方有理由怀疑你的立场,到时候你还有一个包庇罪。”
王力嘴唇哆嗦了一下,吞咽了一口唾沫,“我……”
救护车撕扯着警铃,呼啸而过。铺天盖地的血腥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难以抑制的呜咽。
宋召南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想要扶起来蹲坐在地哭泣的新娘。
真正悲伤到极致的哭泣绝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般如珍珠滚下的神仙落泪,眼睛和鼻子在五官里相依相伴,一者悲而同泣,眼泪和鼻涕很不识趣的弄花了本该最美的新娘,头纱不知在何处奔跑时就被落下,缕缕头发被汗湿贴在脸上,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声音,像是沉在了海里,咸水呛得喉咙发苦中带着辛甜,但却只能无力的急促呼吸着。
“你…要保重自己。”宋召南艰难地开口。
新娘喘了两口气像是在积蓄力量,然后猛地甩开他搀扶的手,大概是哭到失声了,过了一会儿才嘶哑的开口:“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们!世界上那么多不幸,凭什么全部找上我们!”
“我…对不起,都怪我,我没想到会有人……”宋召南低垂着头。新娘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在宋召南错愕的眼神里猛地给了他一巴掌。
“放手!”
医院走廊的尽头,是警局的其他人赶来了,带头的是被秦妙妙拼命拉着的走路走的还不太顺畅的苏棠。
苏棠直接一把拉过傻站着一言不发的宋召南。
“女士,我知道你情绪很激动,我们能理解,对于您的心情我们感同身……”
“你们能感同身受?”新娘突然笑了起来,泪水还挂在脸上没有擦去,“不,你们不能!”她拎起自己纯白的裙摆,隐隐露出的脚因为扭伤而红肿着,高跟鞋声突然很是清晰,像是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今天本该是我最幸福的一天,而因为你们,”新娘指着他们,“全部被毁了!感同身受?你们哪里有感同身受?”
即使是在一片混乱中,宋召南仍感受到了自己身旁苏棠的僵硬,他忍不住伸手扶住了苏棠。
紧接着他就听见苏棠开口道:“我可以。我的父亲是在我三岁的时候缉毒任务中牺牲的。”他的语气平静的像是在陈述别人的悲剧。
“缉毒警察,好伟大,好崇高啊。”新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当我是仅仅为了我的丈夫哭泣吗?我也在为我自己哭泣。你以为现实生活就是话剧里的情情爱爱吗,你是不是认为我没有你的母亲伟大,没有她冷静?不,我们天生就不一样。我们是社会底层的人,如果我的丈夫死了,我没有什么文化,工作只能做一些粗活重活,我现在还有了身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甚至无法养活自己,也无法给我的孩子提供一个成长的条件。或许,还要加上在过门这天就克死了自己丈夫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