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悄然落下,王府的屋檐染上薄白。徐昭佩近日总觉得身子乏得紧,晨起时常有恶心之感。陈嬷嬷为她诊脉时,手指在腕间停留良久,眉头渐渐舒展。
“王妃,”陈嬷嬷声音带着压抑的喜悦,“这是喜脉。”
徐昭佩手中的茶盏轻轻一晃。虽然早有预感,但真正确认时,心中仍是百感交集。前世她盼这个孩子盼了太久,今生却来得这般轻易。
“多久了?”她轻声问,指尖不自觉地抚上小腹。
“刚满两月。”陈嬷嬷低声道,“胎象很稳,只是王妃近日忧思过重,还需静养。”
徐昭佩点头,心中已开始盘算。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却也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李氏虽被禁足,但王府中盯着这个位置的人不知凡几。
“暂且不要声张。”她吩咐道,“等过了三个月再说。”
然而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三日后,徐昭佩在给阮修容请安时,突然一阵眩晕。太医诊脉后,喜讯顿时传遍王府。
萧绎当晚就赶了过来,眉宇间带着罕见的喜色:“当真?”
徐昭佩倚在榻上,面色略显苍白:“太医说是两个月了。妾身愚钝,竟一直未曾察觉。”
萧绎在她身旁坐下,目光落在她尚未显怀的小腹上:“好,很好。”他握住她的手,“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徐昭佩垂眸:“妾身只盼孩子平安。”
这时,阮嬷嬷端着安胎药进来。萧绎接过药碗,亲自试了温度才递给她。这个细微的举动让徐昭佩心中微动,前世他从未对她这般体贴。
“殿下,”她轻声道,“妾身想着,既然有了身孕,府中事务恐怕难以兼顾。不如让阮嬷嬷多费心些?”
这是明晃晃地要权了。萧绎沉吟片刻:“准了。以后府中一应事务,都先报与阮嬷嬷。”
徐昭佩心中稍安。有阮嬷嬷坐镇,至少内宅能安稳些。
次日,各方的贺礼便源源不断地送来。徐昭佩让挽碧一一登记在册,特别留意太子府送来的礼单——其中有一尊送子观音,雕工精美,却隐隐透着异香。
“陈嬷嬷,你来看看这个。”
陈嬷嬷仔细查验,神色渐凝:“这檀香里掺了麝香,虽然分量极轻,但长期摆放,于胎儿不利。”
徐昭佩冷笑。果然有人按捺不住了。
“收起来吧,就说我近日闻不得香火气。”她淡淡道,“再去查查,经手这份贺礼的都有谁。”
三日后,阮嬷嬷来回话:“是门房一个叫福贵的小厮收的礼,他说当时太子府的人特意嘱咐,一定要摆在王妃寝室内。”
徐昭佩记下这个名字,却不急着发作。她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定,不宜大动干戈。
孕期的反应越来越明显,徐昭佩常常食不下咽。萧绎来看她时,正遇见她对着满桌菜肴蹙眉。
“可是不合胃口?”他问。
徐昭佩勉强一笑:“许是孩子淘气。”
萧绎看了眼菜色,突然道:“本王记得你爱吃鲈鱼脍,让厨房做一份来。”
这道菜很快端上,鲜嫩的鱼片配上特调的酱汁。徐昭佩尝了一口,竟真的有了食欲。
“谢殿下。”她由衷道。
萧绎看着她吃完半盘鱼脍,眼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你若喜欢,日后常做便是。”
自此,萧绎来她院中的次数明显增多。有时是陪她用膳,有时只是坐着看文书,偶尔会问起她对某些政事的看法。
这日他带来一份奏报,眉头深锁:“侯景上书请降,朝中争议很大。”
徐昭佩心中一震。该来的终于来了。前世就是这次招降,埋下了侯景之乱的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