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是下午回到的S市,参加了余康成的升学宴,余康成这次考得很好,被首都医科大的临床医学录取。
说是升学宴,实际上是余家的与其他名门望族的交际场,明面上祝福,暗地里窥探,这似乎是上层社会的一种社交准则。
没有人喜欢在自己的场子上做这种有来有往,拐弯抹角的事情,但是余康成本人已经足够幸福了,他还有一个比他大七岁的哥哥在给他顶事,他做他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余二少爷就好了,所以仅仅是提供一个场所而已,余康成自然没有怨言,当然也心甘情愿。
顾池雁必然不适应外面的应酬式宴会,顾望春就让余康成把他安置在了后院别墅。
诺大的别墅此刻就只有顾池雁一个人,却灯火通明,茶几上放着水果和小吃,是余康成特意让保姆送过来的,他离开的时候说可以出去到处走走,不出院子就好了,还说或许还会有一个人会来,顾池雁等了很久,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这里听不见前厅觥筹交错的声音,连夏日的虫鸣都被很好的隔绝,于是他细微的呼吸都显得格外清晰,他猜测这场名为升学宴实则名利场的宴会会举办很久,理解并保持永远的耐心等待着顾望春,唯一的希望是他可以不要喝那么多酒。
因为余康成说今天小顾喝酒是在所难免的,他没有像余康成比他大的哥哥给他顶着,只能自己喝,要想霍家稳固,这也确实是个站住脚跟的好机会。
顾池雁不太懂这些,但是他知道如今霍氏集团全权由顾望春接管,这场升学宴顾望春不仅是作为余康成的朋友来赴宴,更是代表了整个霍氏。
坐了不知道多久,那个说去去就回的余康成也迟迟未归,顾池雁的腿都坐麻了,起身出了门,在院子里逛逛。
实际上这个院子一点也不小,说是公园也不为过,夜很黑,顾池雁不敢走远,只好沿着青石路直走几米,在没有接受到光亮后又慢悠悠地拖着步子返回门口,如此反复。
月亮很高很亮也很圆,真真就像一轮洁白无暇的玉盘,可洒下的月华却仿若带着层层薄纱,看不太真切,顾池雁猜测是太晚了,腾空而起了雾气,毕竟此刻风中带着的凉意里还有水露的湿润。
很多人会在视力受阻的情况下拥有超出平常的听觉,而顾池雁恰恰相反,在暗夜里,不仅眼睛不好,连耳朵也像是堵着一团隐形的纸,让传导到耳朵的声音多上几分厚重感,自然而然,思维也会转得有些许慢。
于是在折返几次后,他转身想回门口的时候,才走了两步就在听见身后响起了几声脚步声,还未来得及反应,肩膀一紧,被人从后披了一件衣服,然后隔着衣服以双手环上他的两只胳膊的姿势抱住了他,让顾池雁动不了一点,脑袋搁在他的肩头,用着清冷又带黏糊的声音说话。
“这么冷,在外面转什么?”
吐露的字字句句都带着酒香,鼻息全然洒在他敏感又脆弱的颈处。
闻言,顾池雁略微僵硬的身体放松了下来,没等回答,顾望春又问:“很无聊吗?”
因为湿润的气息,让接触到的皮肤又麻又痒,还有逐渐蔓延的趋势,手曲折上来意思意思地拉了拉抱住他胳膊的手臂,后者没动,他便搭在了上面,用指腹摩挲了一下,侧头蹭了蹭搁在肩头的脑袋,“嗯”了一声:“一点点。”
顾望春浅笑了一声,像是被他这个动作极大地取悦了一般,可并未多言,也没有多动,只是抱着,收紧了双手,把头埋在他下颚向后连接发尾的地方。
是沉默。
顾池雁觉得身后的人心情好像不太好,但是他对前厅宴会上的事情一概不知,也不敢轻易开口,只是望着那忽然间被拽下来一大截,变得清晰的月亮,过了一会儿,才迟疑着问:“出什么事情了吗?”
顾望春摇了摇头,应该是摇头,顾池雁回不了头,只能感受。
接着顾望春的唇带着薄凉,在后颈落下一个吻,察觉到了他的松开,顾池雁放下了手,于是顾望春环抱的手顺着向下,于垂落之时追上,并牵在了手里。
左手掌心被似有若无地捏了捏便松开了。而叠在上面的右手被离开的左手取代,从手臂穿上握住了右手,这是顾望春的惯有动作,既能牵手,还可以用扶他当作借口。
直到顾望春站在了右侧,顾池雁才得以看见他的脸,拢搭着苍白的眼皮,那双凌冽的丹凤眼平直垂下,睫毛也是生硬地翘着,左眼角的痣也显得脆弱不已,抿着唇,冷着脸,是憔悴疲惫之态。
见顾望春不回答,他也就没再追问,只是有些心疼。对于这件事情,顾池雁向来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吃饭了吗?”望向他的眼神却比月光还要清澈柔和。
顾池雁回答:“吃了好多蛋糕,”想着转移顾望春的注意力,还补充说,“很好吃。”
顾望春看了他片刻,点了点头,把手机拿出来给余康成发了个消息,看向有点迷糊的顾池雁,翘了翘唇:“那就好,有东西没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