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洵之醒来后,发现自己还在寺里,程舒在一旁守着他。
“小崔大人,你终于醒了?”他动了动身子,一旁的程舒立马察觉到他醒了,过来扶他。崔洵之坐起身,头还有些晕,缓了缓他开口问道:“其余人呢?”
“去山下找王大永了,那老翁不对劲,为防他逃跑,我让人去跟着了,说不准能抓到王大永。”程舒把桌子上的药端了过来,“你当时晕了过去,我们只好把你又带回法华寺了,好在永安公主随行有带医官来此,我舍了老脸去求了公主,人医官帮你把了脉,说是情绪激荡导致的晕厥。”
“小崔大人,你啊还是太年轻了,这查案呢,我们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行了。就算郑尚书发难,也轻易影响不到我们大理寺来,你呀,做好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就好了,别太把这个案子当回事。”程舒开导他道:“说不准啊,郑世宗这个案子和上面的争斗有关呢。”
崔洵之捧着药碗抿了口药,特别苦。
他心里盘算着,程舒以为他是因为案子才导致的心神不稳,这样最好了。他记得昏迷前看到的那道身影,那是他失踪许久的妻子。
“程大人,昏迷前我记得你当时说要去打招呼。”他顿了顿,不好意思道:“离得太远,我没看清是谁。”
“是太子殿下和永安公主,还有李大人。”程舒温和地笑了下,“你刚进入官场与他们接触不多自然认不出来。”
永安公主——
崔洵之心中喟叹,竟然是永安公主——太子胞妹,中宫唯一的嫡公主。紧接着他突然愣住,永安公主年前刚定了和亲事宜!
药碗骨碌碌从他手中跌落在地,滚烫的药液溅在手上,立刻一片红,他却恍然未觉。
“好了,既然没事了,那我们便回去吧,天色很晚了。”
。。。。。。
夜里到了家,崔洵之看着换了睡觉的柔软棉衫在他床上拱着身子乱蹬腿的承平,心里软了又酸。
他少时失怙,全靠他娘亲将他拉扯长大,后来中了举人,家里日子眼看着好过了,他娘捡了受伤失忆的容娘。他与容娘也不是一眼定的终身,那会他年少,少年自尊心重,容娘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的姑娘,他虽然已有举人的功名在身也总觉得配不上她,来往间总是避着她。
可容娘性子骄矜又恶劣,总爱逗弄他,他越是避着她,她越爱将他逗弄到面红耳赤,等到他摸清容娘性子时已然迟了。容娘那会已然没耐心陪他玩猫捉老鼠的把戏,不知从哪弄了药,趁着孙氏不在家,直接将他生米煮成了熟饭。
崔洵之那会刚未满十八,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又是难堪又是心痒难耐,又不敢和母亲说,怕影响容娘的名声,被她哄着睡了一次又一次。年节将至,书院同期好友娶妻纳礼,请他过去,归家后他立刻便问了容娘是否愿意与他成婚。
小姑娘皱着眉,问他:“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崔洵之面皮薄,磕磕绊绊地说话,“我心悦你,而且我们做了这、这事,我。。。我必然要为你负责的。”
容娘摇摇头,有些为难:“可是我只是馋你身子,又不需你负责。”
崔洵之在那一瞬间白了血色,他盯着容娘,却又说不出什么重话,只是沉默了许久,最后将东西都搬回了书院。
他是下了决心不愿再被容娘哄骗的,可那会已近年关,他在书院住了半个多月便不得不回来过年,当天夜里小姑娘没来找他,他心里松了口气,紧接着觉烦闷。
就这样烦闷着烦闷着,嘉宁十七年的除夕夜到了。
这是容娘第一次与他一起过年节。
自父亲去世后,他与孙氏也许久未与别人一起过年,晚间大家都饮了些酒,因为高兴。
吃完年夜饭,孙氏便回了屋子,她一向不甚酒力,早早便歇下了。崔洵之收拾好厨房,容娘想洗澡,他只好任劳任怨地去烧热水。容娘洗完澡,他走进去收拾,不妨小姑娘黏着他抱怨:“崔洵之,这个天水好冰啊,我手都粗糙了。”
说着她吸了吸鼻子,好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