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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渊(第1页)

春猎归来第三个月,咸阳进入夏霖季。雨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泻就是半个月,把石板缝里的血腥味冲得淡不可闻,却冲不走少年心里的火。

嬴政如今是中郎,秩四百石,有了自己的官署——虽然只是一排背靠宫墙的瓦屋,却挂着崭新的铜匾:中郎署。门前每天车水马龙,一半是巴结送礼的,一半是递简历求当舍人的。少年一律不见,只让林燕把名单抄下,分类归档:公子傒派、太子柱派、外臣派、纯路人。竹简堆满三面墙,像积木,随时能抽一块砸人脚面。

夜里,四人开小灶。黎川把新制的“咸阳内网图”铺在案上——其实就是一张巨大的咸阳城简图,重要府邸用朱砂圈出,再以小篆标注人名、关系、弱点。黑夫负责武力评估,林伍负责暗线渗透,林燕统筹,嬴政拍板。

“眼下最大威胁不是公子傒,”林燕用炭笔在“太子柱”三个字上画了个圈,“是他爹羸稷活得越久,太子越急。急就容易狗急跳墙。”

嬴政点头,目光幽幽:“那就给他一架梯子,让他跳得快点。”

梯子很快送到——廷尉府抓到一名“燕国商贾”,实际却是太子柱的门客,奉命在咸阳散布“王年老昏聩,宜早立储”的谣言。嬴政让黑夫连夜“加料”:在商贾行囊里塞了半块刻有“柱”字的私印,以及一封伪造的燕国信札,内容大意是“若柱公子登基,燕愿割地五城为贺”。

次日,商贾被公开处刑,车裂于市。私印与信札自然“刚巧”被百姓看见,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三天就飘进羸稷耳朵。老王的反应简单粗暴:召太子柱,当庭怒斥,废其印玺,软禁于“桥阳宫”,无诏不得出。

消息传来,中郎署一片寂静。嬴政站在窗前,看雨滴沿檐角坠落,半晌轻笑:“第一块石头,撬动了。”

黎川却皱眉:“太子虽废,可王没立新储,公子傒还在蹦跶,老王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显,”林燕接口,“让子弹再飞一会儿——谁更狠,谁更配坐那个位置。”

少年回眸,眼底燃着两簇幽火:“那就让他看看,什么叫狠。”

夏六月,大朝。雨水暂歇,咸阳宫广场被洗得锃亮,像一面巨大的铜镜,照得百官心里发毛。今日议题:太子被废,储位空悬,请王早定国本。

公子傒一党跳得最欢,联名上奏,言“傒公子年富力强,功在社稷,宜立为太子”。话未落,廷尉蒙毅出列,当庭抛出“新证据”——公子傒春猎期间,私调猎场虞人、暗养死士、意图谋害兄弟。证据链完整:口供、账簿、兵器印记,一样不少。

公子傒面色瞬间惨白,跪地喊冤。嬴政站在武官班列末尾,低眉顺眼,像看一场事先排练好的戏。他知道,蒙毅的“证据”一半来自自己那张“蛛网”,另一半,则是老王默许——羸稷要看看,这个长孙到底有几斤几两。

最终判决:公子傒削爵三级,贬为“公大夫”,即日离京,就国陇西,无诏不得返。羸稷一句话,等于把傒流放到边疆啃沙子。

朝会散,百官脚底抹油。雨水再次落下,广场血水迅速晕开,像一幅被水泼了的泼墨画。嬴政撑伞立于阶下,看公子傒被押走,背影狼狈如断脊之犬。少年心底无悲无喜,只有一句:下一个,轮到谁?

太子柱被囚,公子傒被贬,咸阳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嬴政深知,老王是在“养蛊”——让剩下的小王孙、宗室子互咬,最后活下来的那个,才是真正的储君料。

于是他决定添把火,目标是此刻呼声最高的“阳泉君”嬴悝,老王幼弟,手握三万北地铁骑,正值壮年。

火媒很简单:一封“密信”——嬴政让黎川模仿阳泉君笔迹,写给被囚的太子柱,内容大意是“兄且安忍,臣愿以铁骑迎王,清君侧”。信尾加盖高仿印玺,再“刚巧”被廷尉“截获”。

这一次,羸稷没再当庭发作,而是连夜召阳泉君入宫,赐酒,赐座,赐美人,唯独不提密信。阳泉君心里打鼓,第二日便上表,自愿交出兵符,请求“就国养病”。老王笑眯眯收下兵符,赐黄金千镒,准奏。

北军兵权,瞬间收回中央。朝堂再次哗然:谁都看得出,阳泉君是被“吓”退的,可谁也说不出毛病——人家自愿的,能叫委屈?

中郎署内,林燕把“阳泉君”三字从蛛网中心划掉,抬眼望嬴政:“老二也倒了,你离储位还有几步?”

少年没回答,只伸手指向蛛网最顶端——那里,只写着一个名字:羸稷。

“老王不死,谁都是备胎。”他声音低哑,却透着前所未有的狠劲,“那就让他,死得快点。”

仿佛听到少年心声,羸稷真的病了。夏末一场暴雨后,老王风寒入肺,连续高热,朝会暂停,药味从寝宫飘出三里外。太医换了一拨又一拨,方子越开越重,王却越来越瘦,颧骨高耸,眼窝青黑,像被时间吸干精髓的标本。

嬴政奉诏侍疾,日夜不离寝宫。煎药、喂粥、擦身、读奏章,样样亲力亲为。林燕等人在殿外轮值,常听见深夜传来老王剧烈的咳嗽,像要把肺叶咳出来,紧跟着是少年低低的安慰:“大王,再喝一口,就一口。”

宫人私下议论:中郎孝心动天。只有林燕知道,嬴政每次端药前,都会用银针试毒,再滴一滴在自己掌心——不是试温度,而是试药性。他要在最短时间里,摸清羸稷的真实状况,以及——还有多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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