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昔年为太子少师,后改任二皇子师。
自稚龄课读,至弱冠论政,三载寒暑,君臣之外,更添一份师徒骨肉之契。
先皇易储,李濯由东宫降为二皇子,谢珩亦被左迁,然其志不移。
每于灯下披卷,仍指《六韬》《帝范》诫之曰:
“储位可夺,骨相难移;殿下心渊似海,终当负鼎而起。”
他日若龙楼再启,自当扶辇前驱,以毕此生所学。
【承平二十一年·腊月初四】
薄曦未起,残雪压檐,京师仍浸在先帝丧钟的余韵里。
玄武坊私邸的密阁,炭火初红,灯影低垂,四人围案而坐——
一案之隔,却隔了皇权、兵权、刺客与旧师,也隔了昨夜才刚揭开的相思与血盟。
主位空悬
——那是给“先太子”留的虚位。
李濯着素青常服,肩背旧伤未愈,血色透衣,只以指尖轻按,示意不必顾忌。
左侧谢珩,月白深衣,袖口海水江崖纹被火光镀上一层暖金,神色谦雅,却天然带着“少师”的威仪。
右侧沈棠,玄色窄袍,铁护腕未卸,腰侧佩刀横置案几,刀鞘雪亮,映出他微蹙的眉。
末座姜执——如今改名“阿执”,着青绫窄袖,鬓边一缕白发是毒退后留下的痕,背脊笔直,像随时会折断的剑。
铜壶滴漏,声声慢,却敲得人耳膜发疼。
李濯先开口,声不高,却带着旧日东宫浸淫出来的温穆:
“昨夜风雪未停,诸君远道而来,先谢过。”
他目光掠过谢珩,停一瞬,像学生对先生,又像君主对臣——
“少师今日,可愿再为我执一次卷?”
谢珩抬眸,灯火在他瞳仁里碎成两点金,起身,长揖到地——
“臣谢珩,愿以天下为卷,再授殿下《为君之道》。”
一句“臣”,一句“殿下”,把师徒温情重新压入臣子纲常。
沈棠挑眉,指尖敲刀鞘,声如碎冰:
“先生授的是书,还是刀?”
谢珩侧目,声音温雅却带锋:“刀在定之腰间,书在我袖中,二者缺一不可。”
案上铺一张京师布防图,朱墨交错。
谢珩以指尖点向皇城东北角:
“皇后掌禁军三万,却分兵守灵,丧期未出,正是虚隙。”
又滑向城南:
“大皇子内库丰盈,却缺兵权——他欲以钱财买流民为私兵,已被阿执截获名册。”
姜执自袖中抽出一本薄册,推到沈棠面前,声音冷而短:
“名册在此,流民安置权,可换北郊大营两千空额。”
沈棠翻开,粗粗一扫,眼底亮起野火:
“两千兵,可扩为五千。”
他抬眼盯李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