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另一头短暂沉默,只有源源不断的呼吸声。
“喂?渔儿?”
“洛渔!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洛渔心不在焉地应道:“嗯,在听。”
周驰习惯了洛渔那一贯的语气,像不知道摆动了多久的老式钟摆,沉闷又无趣。
轰隆的大巴再一次停滞,拥堵的国道如同缺少润滑油的车链,车辆前进得生涩且艰难。啧,又堵车了。上午十点从汽车站出发一直到下午一点都还跑没出蓉州市。
洛渔点开微信聊天界面,果然被拉黑了。这也不是赵琳第一次拉黑他。应该是上了大学后,一向温顺听话的孩子突然“大变样”,成了个不听话的坏男孩。不再什么都听妈妈的,周末不再回家,这让赵琳感到崩溃,一切都乱了套,失了序,一切都偏离了航道,这让她本就稀薄的安全感更加岌岌可危。
洛渔看着赵琳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扯了彻嘴角,淡淡道,“你怎么跟她说的?”
【我也是看清你了洛渔!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你,就该直接打掉你。不接电话,国庆不回家,你和你爸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如果你继续这样,我将对你进行断供!】
周驰叹了口气,“她问我你是不是和我在一起。我说你国庆住我家,然后你妈就直接挂电话了。”
“那个,你要不。。。。。。还是找个时间回去看一下你妈吧。她情绪不太稳定。”
“嗯,我知道了。谢谢。”
赵琳对他的控制欲日益加深。从初中那会儿开始,他便被密切地关注,房间里安装摄像头,交的什么朋友,周末不准去什么地方。以前的赵琳不是这样的。周驰是洛渔小学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他甚至都数不清赵琳对周驰的各种编排,也数不清她去麻烦过多少次周驰的母亲。
“你怎么想不开国庆出去玩?路上人多得很。让我猜猜,现在是不是堵车了?而且巨堵,对不对!”
电话那头传来周驰特有的欠欠的笑声,空中粉笔般厚重的白云被突然暖黄阳光晕开,阳光从车窗里照射进来,铺在洛渔白色卫衣上。刚刚还像挤在沙丁鱼罐头中的大巴车终于疏动了起来,一泻千里,一往无前。
洛渔轻轻笑道,“错了,现在通了。”
“你这一次去甘孜没跟她说?”
“你觉得我跟她说她能接受?她估计会疯的。”
“疯倒不至于,她只是。。。。。。过度担心你了。”
周驰想起高考完毕业的那个暑假,赵琳全程陪着他俩从四川飞到云南,路上赵琳怕洛渔玩不够,又专门带着两个人去大连看海。那个毕业旅行周驰回想起来都觉得别扭又尴尬。
突然视野高阔,茂密的亚热带植被被高原草甸和稀疏的乔木所取代,洛渔出神地望着窗外艳阳下的红桥和奔腾的河流,快到了吧。现在下午五点左右了,他今日的唯一进食就是中午的一袋面包。
他又从背包里摸索着拿出了又一袋面包,抬头的时候正巧看到斜前方有些熟悉的身影,他想了下觉得概率应该也不大,又低头吃东西。
从大巴车上下来时,洛渔才算是见识到了高原地区喜怒无常的天气。
丝丝细雨从空中缓缓落下,如清晰的梦境般笼罩着这座小城,奔腾的青绿色河流滔滔而过,他裹紧身上单薄的卫衣跟着导航寻找他将住宿的地方。几个小时前还在蓉州时正晴空万里艳阳天,穿件长袖卫衣都嫌热,到了康定后刺骨的高原风冷得他脑袋发疼。一个省份的地理气候有着如此之大的差异。
国庆期间,街上都是外地的游客,熙熙攘攘。洛渔打着伞,不管走到哪都能看见那标志性的高山,在蒙蒙细雨中被烟雾缭绕的薄云围绕。洛渔忘记了凉意,驻足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拍了张照片才走。
接着他便跟着导航,提着淋湿的行李辗转找到了那家民宿。民宿环境挺好的,外面是潺潺的折多河,一楼的客厅整洁舒适。民宿总共有三楼,而洛渔的房间也正好是在三楼。他一进房间顺带关上门,便麻溜地换衣服,而夏柏远的出现打乱了他的一切规划。
“洛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