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还说!”苏衍醉眼朦胧地瞪着二姐,语气里带着难得的、孩子气的委屈和执拗,“不准说我的事了!”
顾凛昭扶着他,看着他那副难得失态的醉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连忙打圆场,对着二姐笑道:“二姐,二姐,行行好,给我们留点面子吧!再说下去,某人明天酒醒了,非得找我算账不可!”
桌上众人见状,顿时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哄笑声,显然都对苏衍这段“黑历史”心知肚明,并且乐见其成。
苏衍被大家笑得耳根通红,气呼呼地还想说什么,却被顾凛昭半扶半抱地按回了座位上,凑到他耳边低声哄着:“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咱不听了,喝酒,喝酒…”
二姐也见好就收,冲苏泽兰做了个“下次再聊”的口型,便笑吟吟地端着酒杯走开了。
家宴并未持续到很晚,在一片温馨热闹的氛围中便早早散了。顾凛昭半扶半抱着脚步虚浮、醉意朦胧的苏衍,向众人告辞后,便朝着他们常住的那个院落走去。
苏泽兰站在廊下,看着师父被顾凛昭小心搀扶着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夜色中的苏府安静下来,只余下廊下悬挂的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觉得无事可做,白日里被各种情绪和信息填满的脑子此刻也渐渐清明起来。一个念头清晰地浮上心头——他还是想知道将军府在哪里。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招手唤来一名在附近值守的仆从。
“请问…你知道…将军府怎么走吗?”苏泽兰的声音不大,带着点试探。
那仆从态度恭敬,仔细想了想,便热情地为他指路:“回公子的话,将军府啊,在城东的玄武大街上,离咱们这儿不算太远。您从府门出去,往东走,过了两个路口,看到一座特别气派的石牌坊再往北拐,门口有两尊特别威风的铜狮子,朱漆大门上挂着‘敕造镇北将军府’匾额的就是了。”
苏泽兰听得认真,在心里默默记下,谢过仆从,便转身朝着府门的方向走去。
他脚步不快,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跟可能遇到的门房解释自己的来意。
刚走到前院,还没靠近大门,就听到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苏泽兰?这么晚了,这是要上哪儿去呀?”
苏泽兰心里一咯噔,转头一看,果然是夫人。她正由丫鬟陪着在院子里散步消食,脸上还带着宴席后的愉悦红晕。
苏泽兰顿时有些心虚,眼神闪烁了一下,连忙低下头,急中生智扯了个谎:“夫、夫人…我…我第一次来京城,听说夜市很热闹,想去…随便逛逛…”
苏夫人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丝毫没有怀疑。她快步走上前,不由分说地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绣工精致的荷包,一把塞进苏泽兰手里。
“哎呀!是该去逛逛!京城夜景可是有名的!”她语气热情洋溢,“拿着!这是伯母给你的零花钱,看中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尽管买!别替伯母省钱!好好玩,玩尽兴了再回来!”
苏泽兰手里握着那颇有分量的荷包,只觉得烫手得很,连忙推拒:“不不不!夫人,这使不得!我…我有钱的,不能要您的钱…”
“哎!跟我还客气什么!”苏夫人故意板起脸,语气却依旧慈爱,“你师父是我儿子,你就是他徒弟,就跟我的小辈一样!长辈给点零花,天经地义!快拿着!不然伯母可要生气了!”
她说着,还故意瞪了瞪眼,一副“你不收下我就不让你走”的架势。
苏泽兰见她如此坚持,实在拗不过,心里又惦记着去找盛暄,只好红着脸,万分不好意思地将荷包收下,紧紧攥在手心,低声道:“…多谢夫人。”
“这才对嘛!”苏夫人立刻眉开眼笑,又叮嘱道,“去吧去吧,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苏泽兰如蒙大赦,再次道谢后,这才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出了苏府那气派的大门。
站在车水马龙、华灯初上的京城街道上,他握着那只沉甸甸的荷包,回头望了望身后灯火通明的苏府,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暖意,但很快,去找盛暄的念头又占据了上风。
他深吸一口微凉的夜风,按照仆从指点的方向,融入了京城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