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暄看着那瞬间鼓起来、像个百宝囊似的挎包,嘴角抽搐了一下,意识到这比自己想象得多得多,急忙用完好的右手急切地去摸腰间的钱袋。
就在盛暄手忙脚乱掏钱袋时,动作过大牵扯了左臂伤口,疼得他“嘶”地吸了口气,手一抖,一把铜钱哗啦啦撒了一地。
“哎哟!军爷小心伤口!”商人反应极快,连忙蹲下帮他捡钱,动作麻利。
收好钱,他将挎包递给盛暄,在盛暄接过转身欲走时,又神神秘秘地叫住他:“军爷留步!”
盛暄脚步一顿,警惕地看着他。
商人变戏法似的又从柜台下摸出一个小小的、散发异香的乌木盒子,只有半个巴掌大,塞进盛暄手里:“军爷今日惠顾,这盒‘合欢香丸’算小的一点心意!回去点上一颗放熏炉里,保管您事半功倍,良宵苦短也值回啦!”
盛暄握着那烫手的小木盒,仿佛握着一团火。他觉得商人那句“注意伤口”也别有深意。
再不敢多待一刻,胡乱将乌木小盒塞进怀里最深处,一把接过那沉甸甸、散发着浓郁混合香味的挎包,胡乱往身上一背。
像是揣了颗即将爆炸的火雷,头也不回地、几乎是撞开帐篷门帘冲了出去。
外面刺眼的阳光让他瞬间失明了一瞬,怀中“金风玉露”那复杂诱人的香气仿佛正透过布料往外钻,提醒着他之后的“计划”。
他脚步虚浮,心跳如鼓点敲在胸腔里,刚跑出没几步,就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熟人——
“盛二公子?您…您伤还没好利索,大清早在这集市是…?”一名巡逻队的小军官惊讶地看着脸色通红、眼神慌乱躲避、怀里似乎还鼓囊囊的盛暄。
盛暄感觉自己像被当场抓住的小偷,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猛地退去,变得冰凉。
他猛地攥紧右拳按住藏在怀中的“赃物”,声音拔高带着点虚张声势:“透…透透气!这就回去养伤!不得松懈!”
说完,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落荒而逃,留下身后表情错愕、努力克制住笑意的巡逻队。浓烈到呛人的混合香气,伴随着他狼狈逃离的身影,久久不散。
盛暄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回了将军府,后背沉甸甸的牛皮挎包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源源不断地散发着那令人面红耳赤的混合香氛——玫瑰、茉莉、依兰、没药、乳香、晚香玉,还有那最浓烈的“金风玉露”……各种味道缠绕在一起,比军营伙房的炊烟还要招摇。
“妈的…太香了…”盛暄低声咒骂了一句,做贼一样躲闪着路上所有可能的人影,几乎是贴着墙根溜回了自己那座独立的小院。
一进院门,他立刻反手“砰”地关上院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不行,这味道!这该死的味道!必须藏起来!绝不能让人闻见!
他迅速冲进卧房,把挎包从肩膀上扯下来。
房间里瞬间被那股浓郁的、充满暗示性的异香填满。
盛暄只觉得头更晕了。他慌里慌张地环顾四周,视线最终锁定在床底下那个放杂物的旧木箱上。
他单膝跪地,用右手吃力地把沉重的木箱从床底深处拖出来。打开盖子,一股陈年灰尘的味道涌出,稍微稀释了一点那霸道的香气。
盛暄顾不上许多,将那装满“宝贝”的挎包整个塞了进去!为了掩盖味道,他胡乱抓起床上的旧衣服、一条薄毯子,一股脑地盖在上面、塞满缝隙,直到把箱子堵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吁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紧张的。
香气似乎被箱子封印住了不少,至少房间里不再弥漫得那么浓烈。
盛暄这才顾上感受左臂的伤处。刚才那一番剧烈奔跑折腾,此刻才觉出疼痛来,丝丝缕缕地抽动着。
他低头一看,浅色的外衫袖口在臂弯位置隐约透出一点暗红——该死!好像有点渗血了!这一下,他心底那些旖旎的念头瞬间褪色了不少,紧张感又浮了上来。
“糟了…”盛暄低呼一声,顾不得整理被翻得一团乱的床铺,赶忙跑到铜镜前。镜子里的年轻人脸色苍白,额发凌乱,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混合着心虚和急切的复杂光芒。
他迅速动手整理仪容。先是脱下那件染了药味和尘土的外衫,换上一件干净的细棉布常服,柔软舒适,也显得清爽一些。
接着,他胡乱地拧了一把湿毛巾擦去额角的汗水和奔跑沾上的灰尘,对着镜子仔细把额前几缕不听话的碎发拨弄整齐。
整理的过程中,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床底那个木箱。想到里面的东西,想到即将要做的事,心跳又不可抑制地加速。可手臂伤口的隐痛又及时地泼来一盆冷水。
“不行,得去…得去找泽兰…”盛暄舔了舔有些干裂的下唇,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脸上可疑的红晕,试图摆出一副“我只是伤需要处理真的很痛”的正人君子表情。
他刻意活动了一下左臂,疼痛立刻让他龇了龇牙,这下倒是不用装,五官都微微皱了一下。
“嘶…得让他看看…”盛暄低声嘟囔着,仿佛找到了最完美的理由。他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理了理衣服下摆,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推门而出。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将军府的石板路上。
盛暄步履匆匆,却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飘忽和急切,直奔温泉别院的方向。
那副“我有正经理由”的表情在靠近别院月洞门时重新挂到了脸上,然而,心底那头小鹿却在横冲直撞,几乎要顶穿他的胸腔。
近了,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