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谣从背后把裴迹之环抱住,贴着他的耳朵,“你一定在想,我当时死在这条路上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你在怪自己。”
裴迹之身形一凛,终于转过头,“那你怪我吗?”
“我不怪你。”沈亦谣把手从他的臂间伸过去,贴着他的手背和他十指紧扣,“是我自己要一个人走的。这是我选的路。”
裴迹之感受着后背冰凉的温度,惨淡一笑,“这不是我要的。”
“你要我怪你?”沈亦谣歪着头看他。
裴迹之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睛看着江面上翻滚的波涛。
过了很久,才缓缓说,“让我自己待会儿吧。”
“好吧。”
沈亦谣松开手,“那我回去给你拿件披风,江风太大了,会着凉的。”
沈亦谣回船舱,从行李里翻出一件素色披风,那枚长命锁从包袱里掉出来,金光分外刺眼。
沈亦谣再抱着披风出去的时候,裴迹之伶仃的背影仍站在原地,像只孤独清隽的白鹤。
裴迹之背后忽地被罩上一件披风。
他余光瞟到两截白藕般的手腕从小袖里伸出来。
那是沈亦谣的手,从背后踮着脚替他把结系好。
他猛地转过身。
沈亦谣穿着那日在西市上买的衣裳,碧绿小衫、白花缬绿间裙外头搭天青色纱裙,青纱帔子斜披在肩头。脖上戴着那枚金镶玉的长命锁。
头发梳成单螺髻,用他的玉簪簪好。
像一枝新鲜的嫩柳。
对着他展颜一笑,原地转了个圈,“我好看吗?”
裴迹之霎时眼眶一红,愣愣点了个头。
沈亦谣笑着贴上来,挽着他的手,“我现在是真的沈亦谣了。你可以跟我说点真话了。”
沈亦谣贴着他的手臂,仰头看他,“你到底在想什么呀,二郎。”
裴迹之垂下头,小声嘟囔,“我想……”
“你想什么?”
“我想生个要命的小病。”
沈亦谣笑顿时凝固在脸上,扬起的唇角一点点坠下去。
“你个混蛋。”沈亦谣对着他胸口就是一拳。
“你看。说了你又不乐意。”裴迹之捏着沈亦谣的拳头放下来,脸上神色不显。
沈亦谣收回挽着他的手,有些气郁,“你不准生病。”
“你真的对我很严苛。”裴迹之叹了口气,“你父亲母亲、你、我父亲,他们的生死你都能看得开,为什么唯独不准我死?”
“这能一样吗?我们都是不得已才死的。”
“你看,这时候就成了‘你们’了。”裴迹之垂下眼,“我想要我们两个之间也还有个‘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