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恍惚意识到,驿使怎么会知道信里的内容呢?
他怎么会知道,里头递的是死讯,里头写着沈亦谣的名呢?
这封信,除了是寄给他的,还能是寄给谁的呢?
裴迹之从书房里冲出去,风声呼呼刮着他的耳,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李岳和柳襄追出来,在背后冲他喊,“裴二!你要去哪儿!这事儿还没聊完呢!”
裴迹之从檀州扶棺回来,圣人仍没下定决心废后。
崔相的残党把他堵在巷口,后背横刀砍来的瞬间,他以为自己也可以死了。
柳襄带着人匆匆赶来,留了他一命。
他醒过来,柳襄皱着眉看着他,“圣人的意思是,废后废太子,崔相和崔蕤抄家流放。”
柳襄看着裴迹之从床上坐起来,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眼底静如深海,“崔皇后必须死。”
“我要他们偿命。”
崔皇后死了,裴迹之没能获得复仇的快感,反而后背的伤让他有痛苦的快感。
他不让他们用药,用痛惩罚自己的罪孽。
和离是他提的,这三个月来忙于党争冷落了沈亦谣,让她一人踏上远赴檀州的行路。
怎么想,都怨不上别人。
如今父亲走了,裴迹之背对着沈亦谣,看墙上经年的灰痕。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己心中的欲念。
沈亦谣手摸着那道缝得坑坑洼洼的疤痕,眼泪跟着滴滴答答淌下来。
“怎么办?你不漂亮了。”
裴迹之背对着她,感受着后背亡魂指尖的颤抖,别扭着答。
“丑着呗,反正也没人要我了。”
沈亦谣把脸贴上去,冰冷激得裴迹之后背一颤。
背后的人始终没说话,眼泪润湿了他的寝衣。
沈亦谣流着泪,慢慢把唇贴在裴迹之后背的旧伤上。
要不起了,该怎么办呢?
裴迹之因这冰凉的一吻心颤神摇,从脊骨猛地升上来一阵酥麻,既痒又痛。
“陪陪我吧。沈亦谣。”
“嗯。”沈亦谣侧躺下来,从背后拥住裴迹之。
裴迹之凝滞了很久,终于颤抖着发出细微的呜咽。
“父亲他,也会像你一样回来看看我们吗?”
沈亦谣一点点环紧裴迹之。
不知道啊,她也没见过别的鬼魂。
“会吧。但无论他在哪里,一定都会想着你,爱着你。希望你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