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副内家气象,她怎么觉得她和他之间更像夫妻这一回事儿了。
晏鹤京眼力好,一转眼就捕捉到姚蝶玉呆呆的目光,眼角因她的注视染上薄薄的喜色,加上心里本就存着逗她的心思,他故意回以一笑,漫不经心拍着膝盖问道:“要不要过来坐坐?”
晏鹤京上扬的语调透露出一丝挑逗的味道,看不清人,她还听不出来么,姚蝶玉藏不住脸上的那点娇羞,转身回屋,砰地把门给关上了。
逃跑是猎物的天性,看着落荒而逃的人,晏鹤京心情莫名大好,眼睛一转,使唤起在一旁乐呵呵逗猫儿的狸奴来:“狸奴,给哥哥擦头。”
“哇!哥哥,我如今点点年纪,才一点高。”狸奴目瞪口呆,做出许多怪样子,难以置信这是晏鹤京说的话。
他一个轩昂人物,怎能使唤一个还没出幼的可怜小女郎呢。
“你搬张矮凳站在上面不就行了。”晏鹤京不觉自己没良心,一味使势,再三催促,“你这会儿不帮我擦头发,等你长大了,我可不会施舍一根头发给你制髢的,你到时候就顶着个光溜溜的脑袋见人吧。”
听了这话,狸奴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笑嘻嘻甘为孺子牛,赶忙搬着一张矮凳,右胁下夹着一张宽大的夏布来献殷情:“哥哥,我来帮你擦头!”
狸奴被娇养得皮肉嫩森森的,擦没几下,那指头就失了力气,晏鹤京心情美,不为难她了,接过夏布,自己擦起来。
……
等头发干透,也到熄灯时分了,晏鹤京没有一毫睡意,于光下展开地图,揣摩推敲熹姐儿会走那哪条路线,又会被送往何处。
熹姐儿逃回来那次说过,那些人似乎是要把她送到松江府里去,那是松江府的哪一处地方?和十三娘当年被送到的地方是否一样?
十三娘曾说她所在的娃娃家,阴森黑暗,耳内能听到梵音。
普天之下能听到梵音之地,不过就是寺庙道观这些地方,难不成这娃娃家是在哪座寺庙道观的后山里头?
可是在佛道前作恶,这些人也未免太胆大了些……想得正入神,陡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晏鹤京心头里猛地跳动两下,抬起头来,看到映在薄纱上的人形,自有三分欢喜,嘴角勾了起来,眼里荡漾着温情,但问:“谁?”
回答他的是一道变了调的声音:“晏大人,是、是我。”
回完话,姚蝶玉往后稍稍退了一小步,忐忑地等着里边的人把门打开。
晏鹤京把地图收好才起身去开门:“怎么了?”
姚蝶玉身形一顿,脸上带着鲜见的凝重:“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儿了。”
“外头风大,进来说吧。”晏鹤京侧过身子,让出一条路。
姚蝶玉确有要事,明知晏鹤京居心叵测也满不在乎,脚步虚浮,踩着烛光款款入内,寻了近门边的椅子坐下。
晏鹤京将门轻轻掩上,选了个对面的位置坐下,他眼不眨,细细地打量姚蝶玉,她长着白嫩的肌肤,脸蛋在烛光下忽青忽白,恹恹的疑似被魔魇所烦,如此可怜的模样落到眼里,开口时,声音不免柔和些许,怕惊扰了她似的:“想到什么事儿了?”
“四日后我去那破庙里引诱另一拨人,可若在那时就他们捉起来,会不会因小失大?那个时候,估摸熹姐儿还在被送去娃娃家的路上,要是他们听得什么风声,半途跑了,我们就功亏一篑了。”姚蝶玉低眉顺眼坐在那儿,咬紧了下唇,哽咽了半日,明显胆气不足。
她反复想了许久,在这一场戏里她和个局外人似的,什么都不需要做,只在暗里着急,好不容易能帮上忙了,却也只是露个面,她不想因自己的缘故,害得晏鹤京和熹姐儿白白受了这一场委屈,白白遭了这一场大颠险。
尤其是晏鹤京,他为了她,为了这个案件,把锦片似的前程抛去了,落得如今一身伤,最后因她的懦弱而一无所获的话,他不怪她,她倒要瞧不起自己。
她的话说完了,可室内的气氛却慢慢冷淡下来,良久无声。
她的意思,晏鹤京多少明白,很久之后才缓过神来,哑着声,问:“你的意思是要跟着他们走,是吗?”
第74章
“是,我、我不怕他们的。”姚蝶玉呼吸间带着一丝微弱的颤音,到底还是鼓足了勇气,干净利落地点了个头。
她这副样子,和前往质库时的熹姐儿一般无二,明明怕得四肢无力,走不动路了,还要握住拳头,故作坚强的模样,晏鹤京得到了确定的回答,心里顿时发慌发紧,像被火烧一般难受。
姚蝶玉的担忧深为有理,他不是没有想到过,这几日也在想法子,想法子让她稍晚几日去那破庙里头,他怎么想也没想让她跟着那群人走。
从掌事的话眼里他得知此次的承典人有些身份,不是官也是商,有着荒淫癖好,否则不会出三百两要个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