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性子乖巧娴静,活到十九岁,情感简单,心间只中意过吕凭一人,只与名义上的夫君青丝交缠过,自然的,不管是成婚前还是成婚后,也只听过吕凭的甜蜜之语,何曾听过其它男子的暧昧之语?
这会儿忽有个男子对她表明心意,她羞又变做恼,受了委屈一样眼泪往肚里淌,除了害怕别无想法了,即使这个男子位高权重,家世显耀。
姚蝶玉无法理当接受,发气似的把袖子一吞,昂首挺胸,泪眼溶溶对着晏鹤京生着风疹块的脸颊,做尽了恶薄腔子骂道:“你、你个充血的,鬼才要与你以礼合之!”
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骂完她自己害怕了,转身就跑。
跑得着急,鞋子过门槛时掉了一只也不敢去拾了,提着裙脚,飞也似逃出晏鹤京的视线之中。
第35章
晏鹤京觉得自己说得很委婉很有诚意了,普天之下,夫妻大多以色合之,以礼合之的夫妻少之又少。
他以为以姚蝶玉的性子,不应当会这么快反应过来。
她敢当面骂人,看来吓得不轻。
不过没关系,反正只要他在这儿当知府一天,她为了他的夫君,就不可能避他不见。
充血的猪头这一话骂得也不算难听,不带爹娘不带祖宗,粗俗的字眼没有一个,不过是把病中的他比成畜生而已。
她嘴下到底留了情。
晏鹤京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眼里的玩味转瞬即过。
即使被骂,晏鹤京对她的兴趣与喜欢都没有减弱半分,会咬人的蝴蝶更稀罕,人见了稀罕之物,心情都会变美,他轻轻地扫过不远处的鞋儿,叫来银刀:“让妙妙把她的鞋子送过去吧。”
原来早就发现有人在这儿偷听了,银刀讪讪地出现在门口,扯了嗓子,呼来小犬妙妙:“妙妙。”
一声妙妙落地,猫儿盐雪喵喵喵跑了过来。
当初晏鹤京给小犬取名为妙妙,有作恶的心思。
那盐雪来自三千里外的崎岛,听不懂汉话,听不懂自己的名字,只听得懂喵喵声,每当有人学猫叫它就会奔过来扯娇,于是晏鹤京心思一坏,给小犬取名妙妙,叫小犬的时候顺便也把它招过来,要它白跑一趟。
不过大多时候它跑过来,晏鹤京都会抚摸它,喂些它爱吃的玩意儿,久而久之,它以为自己也叫妙妙了。
妙妙叼起侧翻的鞋,领意后循着姚蝶玉跑走的路奔去。
盐雪不走,在滴水檐下翻了肚皮。
“你也去。”晏鹤京转身拾起落在榻上的手帕,三两下折叠整齐后交到银刀手上,漫不经心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留住她。”
晏鹤京口中所谓的留住,并非是要把姚蝶玉强行留在宅院的意思,而是要让姚蝶玉往后几日都来宅院替他做衣裳,银刀深感责任重大,哭丧着一张脸接过手帕:“公子忍耐了这么久,怎不再忍耐一些时日?”
“你说的对,她这种性子怎么磨都磨不开窍的,既然磨不开窍倒不如直接说开了。”晏鹤京走到门边,蹲下身去摸盐雪的肚皮。
从死牢里出来后,他在深刻的失落中慢慢认同了银刀说的话,再这样下去,姚蝶玉永远都不会看向他,她的眼里自始至终只有她的夫君。
让她在这时明白了他的心意,她不可能再和从前那样忽视他,日后即使他不出现在她的眼前,她脑子里也会时常想到他,想的是好是坏且都无所谓,坏种子也有生根发芽的一天,不然一直他进她退的,这样的两人再有缘分,总有一日也得消磨没了。
银刀还是不大赞同晏鹤京的话:“可是姚娘子与夫君的缘分还未尽呢。”
“在我动心思的那刻,以及吕氏入狱的那刻,他们的缘分就彻底尽了。”晏鹤京语调微长,“不然不会这么凑巧。”
晏鹤京对缘分的解释很简单,使人可以合之即为缘分,而那姚蝶玉与吕凭分离了,缘分也就尽了。
“就算如此,公子也应当收敛些,公子气势太盛,方才那一举动,轻狂得有些褶儿,像在拿款刁难人。”银刀可怜起姚蝶玉了,但想自己是个作合两人的中间人,这时候可怜姚蝶玉,和个马后炮一样,“大夫说了,公子这几日要戒妒戒躁。”
“我没有嫉妒,她的夫君有什么好,我嫉妒什么?”晏鹤京搭在盐雪肚皮上的手指一僵,被当面戳穿情绪的窘迫表现在那通红的耳朵上。
被坏了体面,他变得浮躁,声音清冷几分:“你快些过去,留不住她,你也回京城去吧。”
银刀捂住那管不住的嘴,逆风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