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晏鹤京挑眉,明知故问。
“要她做狸奴的伴读,以及……给阿凭哥哥翻案。”生怕触了逆鳞,姚蝶玉拧着眉,一字一字慢慢吐出,但凡晏鹤京没头脑吃醋了,眉头皱起一点来,她的声音且会低下几分。
“给他翻案是昨日就说的事情。”晏鹤京嗓音低沉,说到这儿停顿一下,“前提是你肯从了我,要不然一切免谈。”
“哦。”姚蝶玉本想糊弄过去,可晏鹤京比她精明百倍,“那如果我不从,晏大人是不是就会让阿凭哥哥死在牢狱中?”
“吞舟之鱼,不捕虾蟹,虎熊之爪,不剥小鼠。”晏鹤京锐利如鹰的眼里充满了不屑,回答得模棱两可,“你的阿凭哥哥就是些虾蟹小鼠。”
这意思是他的意思是他气度大,有些善根,不会与吕凭计较了?既然如此,那她从不从吕凭都不会死啊,姚蝶玉眨眨眼,觉得自己难得聪明一回,鼻息微微,嘴角止不住上扬:“哦,这样啊……”
“你不从我的话,我不会害你身边人……”晏鹤京惯喜欢给人泼冷水,窥透姚蝶玉的心思后,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不抗拒的气息,“我在你身上用了一番又一番的深心,势必要得到你的,你别逼我用强硬的手段,到时候你我都不好过。”
既然只有一条路可以选,害怕与不害怕结果都一样,姚蝶玉撇撇嘴,淡然处之:“哦,再说吧,我困了。”
“那就睡吧。”晏鹤京拨去怒容,尽去襦裤,裸然四肢,先躺到榻里,“我也困了,白日里被你折腾得腰酸背痛。”
“那你回房去睡。”姚蝶玉推推他肩膀。
“我今日不碰你,但你若再碰我推我,惹动了我兴致,我可就不能保证了。”晏鹤京翻过身,闭目言语。
“一只死鸟!”姚蝶玉的嘴唇抿得紧紧,嘀嘀咕咕骂了些不好听的话,骂完,扯过被褥裹住自己,挨着墙睡去。
身边睡这个人,她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但身子太累,躺下没一会儿便被疲倦所困,连打了两个无声的呵欠,支不住,上眼皮挨着下眼皮睡去了。
听见身边的人呼吸平缓下来,晏鹤京睁开了眼,望色之心十分急切,他款舒手指,把姚蝶玉的如墨的秀发抚摸几回,慰了慰色心,方才睡下。
难得晏鹤京守信一回,没有动手动脚,姚蝶玉睡得安稳,次日有些失睡,醒来时身边没有一点温热,晏鹤京早已起身,又去了赌坊里。
外头孩童的稚音断断续续穿窗落入耳内,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呆坐了许久才下榻为容出屋。
明儿就要离开这儿了,这一日,熹姐儿心神不定,吃饭出神,玩耍出神,姚蝶玉为此担心不已,晚间把她喊来西厢房睡觉,和她说了不少趣的事儿,绝口不提质库之事。
熹姐儿有形无神,无声叹了气,叹到四鼓方才紧紧贴着姚蝶玉睡下。
姚蝶玉恻然神伤,暗暗偷弹珠泪,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着两只眼到天亮。
第二日到了去质库的时辰,她胸口一疼,再忍不住,泪珠在眼眶里滴溜溜的转着,等熹姐儿被晏鹤京带走,她哇的一声,跑回房里哭去了。
第73章
姚蝶玉不是个胆大的人,爱胡思乱想,担心熹姐儿会有个三长两短。
晏鹤京再三保证过,以他的能力对付这群人绰绰有余,他加派了人手盯紧熹姐儿的去向,还数四叮嘱过,倘若这次行动在中途里败露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熹姐儿安然救出来。
可是俗话说的好,水里淹死的都是识水性的,万一呢,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一个泥牛入海,后悔都无用了,姚蝶玉坐卧不安。
晏鹤京在赤兔西沉前就回来了,他身上有酒气,还有一股浓重的酸汗气,想是在闷吵的赌坊里与人挤了许久。
一回到家,他的眉头越皱越深,受不得身上的气味,让银刀和秋娘备水,搭着秋娘自调的茉莉花香露,闷在里头,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洗了两刻才觉得身体清爽了。
他也有洁疾,这段时日在那臭气熏天的赌坊里一呆就是半日,也是难为他了。
六月到七月少有晴日,连连阴雨天,暑气不显,到了夜间,夜雾弥漫,风儿刮到身上来,也顿然觉得袖内生寒,晏鹤京洗完身子之后,天际还余一点绸缎般的霞光,他懒懒地坐在天井下自然风干湿淋淋的头发。
姚蝶玉从西厢房里出来,看到天井下散着头发的人影,吃了一惊,为了看清楚人影是谁,数次眨眼,数次重睫看之。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不束发的晏鹤京,和他同居于一屋近百日了,不论何时他都以束发示人,不带冠帽时也戴着顶网巾,不容许自己的头发凌乱无序,以彰显着身上潇洒的气质,是个忒会装样的贵家公子。
他勤于洗法,头发养得极的好,浓墨一般乌黑柔顺,如诗如画倾泻在宽阔的肩背上,姚蝶玉看久了,陷入一阵慌乱,一时间竟眼热脸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