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静漪见她留意,微笑着说:“是我母亲送我的礼物”。
“一直带在身边吧?”梅艳春问。
“嗯。”程静漪也多看了两眼自己的怀表。的确是一直带在身边,从她第一次离家念书开始,就陪着她了……她换过衣服,跟小梅一起往外走。果然在她的车后,停了一辆黑色的雪铁龙轿车。看到她们出来,车上的人下来,叫了声:“艳春。”
他朝她们走来。
“叔叔!”小梅对着那人招了招手,又转头看看程静漪,说:“程院长,给您介绍下,我小叔叔,梅季康。小叔,这位就是我们新院长,凯瑟琳程女士。”
“程院长,幸会。”梅季康微笑着。
梅氏叔侄俩同静漪道别,先上车离开了。
程静漪默默地想着心事。刚才梅季康那探究的眼神,令她敏感。她毕竟在上海生活过一段时间。许是在某个场合见过此人,也未可知。
程静漪仰头看了看天。
冬季上海的夜空,有种灰蒙蒙的潮润,星还是有的,只是没有几颗清晰的。
她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
梅季康似想起什么来,回了下头,正看到程静漪的这个动作,心头便像被撞了一下。不由的问出来:“程院长这么年轻?”
第5章最近最远的人(五)
“怎么,不可以么?”小梅有些促狭地看着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叔叔。
梅季康笑了,说:“我可听说,慈济最近的运营大大的有问题。”
“连你也听说了。”小梅叹气,“都是那帮老榆木疙瘩脑袋,看不上女子主政慈济,连牝鸡司晨的话都能说出来,难道凯瑟琳还会是武则天嘛——对了,小叔叔,能不能劝劝爸爸?”
“你父亲最近在谋划着将资产转移去香港,这个时候拿恐怕没那么容易让他拿钱出来。”梅季康说。
“这我当然知道。但这毕竟是做善事。爸爸不是一向赞成做善事?小叔……”小梅露出孩子气来。
“拿你没办法。我去试试吧。”梅季康趁着车子转弯,又看了一眼那个俏丽的身影所站立的位置……有个影像在他脑中若电光石火一般闪过,让他不禁低低地“啊”了一声。
小梅奇怪地看了自己的小叔一眼,问:“您怎么了?”
“我见过她的!”梅季康说。
小梅笑起来,说:“叔叔,您还是这见了美人就没了魂儿的脾气。别开玩笑了。她可是留学德美的医学博士。才刚刚从波士顿回来,您打哪儿见过她呢?梦里?”
被侄女打趣,梅季康也不生气,只是笑着。
程静漪吗?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当然不是现在的样子。
那时候的她,是另一种样子的。是至今想起来,仍觉得美丽的样子。只是当时,她那种美丽,会在一时的漂亮摩登小姐中被湮没,因为她永远,都不是刻意表现自己的那一个,比如她的表姐们,就比她要有名得多。但不知为何,多年之后,他虽然总会在报端见到她那几位有名的亲戚的姓名,也会在不同的场合见到她们,却也总是记不住她们的样子,反而程静漪的模样,若是想一想,只需要一瞬间,便清晰出挑了起来……
程静漪刚进家门,就接到一个电话。来电话的是儿科的主任施密特医生,也是负责治疗陶遂心主治医师。静漪曾经特别交代过他,如果陶遂心的病情有什么变化,一定要记得通知她。
听了施密特医生带来的消息,她定了定神,说:“麻烦您在图公馆大门口等等我。我马上到。”
施密特医生挂了电话。
程静漪便上楼去。几分钟后她下楼来乘车出去时,已经换上了护士的白袍子,外面依旧是那件黑色的开司米长大衣。
在图公馆门口等着她的施密特医生,打量着这位突然变装的女士,不禁称赞。
他用德语说:“凯瑟琳,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果断的女士。我由衷钦佩。”
“谢谢。事出紧急,来不及跟你详细解释。请记住,从现在开始,我是随同你出诊的护士。不是医生,更不是院长。”程静漪也用德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