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派人来叫冬青先回去。冬青先还不肯,后来被贤王府的人硬拉回了沈府。
此时,沈府福韵苑里。
“回夫人的话,小姐辰时入了宫,再未出来。”
冯从黛听说沈染染一日都未回府,再三派人去打探之后,没想到竟然得知她已静悄悄入了宫。冯从黛悲从中来,眼里落下泪来。
“若不是我这不中用的身子,也不至于女儿自己入了宫都不晓得。我这几日就觉得奇怪,她每天都来陪我坐坐,嘱咐这个,嘱咐那个的。原来她早就做好入宫的准备了。”冯从黛越说越感伤。
“那么好的孩子,怎么能让她入宫呢。沈慎言,你当时就应该拼着这条老命也要拒婚啊,怎么能让咱们女儿去受那样的苦。我苦命的孩子啊……”
冯从黛想着自己都没有好好嘱咐染染为人妻、为人媳的道理,也没有同她说过该如何与宫中那些个人精打交道,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一想到今日一别,从今往后,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闺女一面,就躺在**呜呜直哭。
沈慎言一方面忧心染染,另一方面又怕妻子妄动胎气,身子受不住,简直愁白了头发。冯从黛哭着哭着又是撕心裂肺的妊娠反应。沈慎言连忙扶起她,拿一个木盆放在她下巴下接着。看着妻子这般辛苦的为他孕育子嗣,他心疼的暗暗发誓,以后再不让妻子受这样的苦了。他仔细料理好冯从黛,待她睡下,自己则踱步到窗边。
无论如何入宫之日未到,他明日必定要进宫将闺女接回府中。若是宫中不放人,他就是拼着乌纱不要,也要去皇上面前评评理。皇家就能一再枉顾他人意愿,肆意妄为了?
那边厢,熊峥策马狂奔直至城墙前,他空中一个翻滚,借力一跃,飞檐走壁,来到城郊的一片林中。
明明两人先前说的好好的,染染为何突然变卦?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他的计划中,就算是他给皇上埋了个坑,皇上也不会不允了沈染染与他的婚事。待两人成了亲,若是皇上看他不顺眼,他大可带着沈染染住到嘉阳去。只他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毅然决然入了宫,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熊峥目呲欲裂,双眼血红,折下一段树枝,以枝为剑,疯狂地在林中大肆破坏,仿佛周遭所有的树木花草都是那可恨恼人的居心叵测之人,生生将他俩分离之人。
厚朴功力不如熊峥,待他追着踪迹过来之时,却发现一大片林子早已被熊峥破坏殆尽。碗口粗的树木也被他弄翻在地。到处都是七零八落,残败不堪的样子。
厚朴瞠目结舌地望着如此场景,不禁感慨情之一字,才最是伤人。自打他跟着熊峥之后从来没有见过自家爷这般失态之时。哪怕当年被图伯人围追堵截、穷途末路之时,情况危急之下,他却依旧如战神一般淡定自若,岿然不动。
如今这般冲动易怒,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厚朴立在熊峥不远处,静静地望着他发泄。直到他将眼前的一小片林地皆夷为平地之时,厚朴这才走到熊峥身侧。哪知他回身就是一刺,厚朴忽然觉察到危险,直觉往旁边一避,险险躲过。紧接着熊峥又向他凌厉地刺过来,厚朴躲避不及,正巧被他刺中肚腹。
“唔。”别看熊峥手中拿的是一根三指粗的树枝,力道却不比拿着兵刃时轻,打的厚朴连连失手,招架不住。
“爷,你怎么了?为何不直接去皇宫问个明白?”在厚朴心里,熊峥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没有什么事情是爷做不到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熊峥猛地抬头,神情也从浑浑噩噩中清明起来。他见厚朴脸上挂了彩,一脸忧心的望过来。熊峥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厚朴的肩,飞奔而去。
宫墙之上,有人躲过禁卫军的耳目,飞身而入,一路直往朝华宫而去。
沈染染入了朝华宫连张贵妃的面都没有见着,就被她安置在离主殿最远的一处偏殿里。派了两个宫女来,名为伺候实为监视。沈染染在外头一贯是冷淡高傲的模样,并不与两人说些什么。
入夜,她早早熄了灯,却怔怔地站在窗前望着那一轮银盘似的明月。
人常道人月两团圆。
如今他俩一人在宫墙这头,一人却在宫墙那头。纵使相思,却隔着重重宫门,隔着皇家滔天权势,今生只怕再无相见之日。
当初冯胜春违背誓言,翻脸无情要与她断了亲。她心灰意冷哭断了肠,只当自己已死过一回。后来她糟了难,忘却前尘,本以为是天赐良缘,叫她遇见了这个真正愿意将她捧在手心的男人,谁想到那不过是一场黄粱美梦。如今梦醒之时,却叫她肝肠寸断,噬心蚀骨。
夜凉如水,秋风一起,彻骨冰寒。
沈染染穿着单薄的衣衫冷的有些发抖,她却久久不愿离开。那是贤王府的方向,如果他知道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会恨她么?
会恨的吧?但时间总能慢慢让伤口愈合。
只要他安然无恙,纵然入宫又何妨?
她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他一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