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敢。”苏芸生慌忙跪下,我喝了一口茶,众人更是敛了神色,战战兢兢的模样。我亦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是若不如此,我觉得胸腔内那把火就要将我烧裂,焚心的痛。上官,上官!!
“不敢么?本宫以为苏贵嫔近来既得太后的欢心,圣宠亦是隆厚,保不准就要福及家人了。想当初苏葛大人不过一个小小侍郎,却是因了你苏贵嫔的福气,一跃高枝。可如今,本宫看这户部尚书一职已让苏葛大人感到不满足了?”
“臣妾冤枉。”
“冤枉?你亦说是本宫胡诌,搬弄是非?”
“臣妾不敢!”苏芸生的声音颤颤,似真的被吓得不轻,我讥诮地拉高唇角,却也在这时,苏芸生忽地微抬头,纯澈眼眸,一闪而过的阴戾寒光。我一愣,想起昨晚梅香告知我,东方邪在宫里的人,就是翠微宫——苏芸生!
那日肚痛如绞的疼痛清晰闪现,我下意识地捂住肚子,盯紧苏芸生,却也放过敏贵嫔唇边讥诮笑容。
僵直的异样沉默,我没说话,众人亦不敢插话,良久,从院子里层层叠叠地唱报道,皇上驾到!
我是怎样也没料到,大早上的洛梓轩会突然来此。忙不迭地起身请安,洛梓轩踏着暖暖晨曦进来,浅淡笑容,扶我起来,“爱妃这梁沐宫可是热闹,朕原以为朕是最早的。”
众人僵硬笑着附和几句,洛梓轩叫了平身,苏芸生却仍旧跪在地上,他侧头看我,“这是怎么了?苏贵嫔惹爱妃生气了?”
我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开玩笑呢,苏妹妹却是认了真。”
洛梓轩不置可否,竟没接下去,亦没叫苏芸生起来,我的疑惑突然加深,盯了他两眼,他突地笑道,“朕这脸上惹了什么东西?”
我不明白地‘嗯’了一声,他忽地凑近我,眼眸黑亮,“爱妃一眼不眨地盯着朕,朕还以为朕今日有甚不妥。”不待我说话,他竟拉了我的手往内殿走去,“朕有些事要与梁妃商量,都散了吧。”
进得内殿,洛梓轩却许久没说话,噙抹暧昧不明的笑容盯着我,我有些懵,却也盯紧他。半晌,洛梓轩笑道,“朕有样东西要给你。”
我微挑了眉,洛梓轩变戏法似地手里忽然多了一支碧玉簪,玉色润泽,清碧通幽。
“不认得了么?”
洛梓轩挑高眉看我,眼眸里有隐隐得意之光,我拿过碧玉簪,细细看了一番,是觉得有些眼熟,却不记得到底在何处见过。这时,听到洛梓轩有些不满道,“忘了?”
“皇上恕罪,臣妾不记得见过它。”不就一支普通的碧玉簪子么,宫里多的是,谁记得那般清楚。
洛梓轩眼神暗暗,忽地抢过我手中的簪子,朝外走去,“不记得算了,朕还有事。”顿了顿,又道,“涠洲之事,你做得很好。”
看着洛梓轩的身影消失门外,我微微叹口气,转眼看向碧蓝的天。洛梓轩所说的关于涠洲之事,我做得很好,定是因为早上我叫绣言传话给各宫俸禄减半的事,呵,原来我只要顺了他的心意,他便还记得梁沐宫。
“娘娘,这簪子您要搁在哪儿?”
簪子?我一转回头就看见躺在绣言掌心的碧玉簪子,眉一皱,洛梓轩拿这簪子来到底是要做什么,我不耐地摆手,“随便拣地放了吧,这样的小事也要问本宫么?”
“怎样是小事呢?”绣言笑得眉眼欢欢,我不解地挑眉,绣言又道,“娘娘您怎么忘了,这支簪子可是您上回随皇上出宫时带的,后来回宫的时候,奴婢看它不见了,您说是给了从涠洲流浪来的一老婆婆了——”
“原是这样么?”我喃喃一声,原说看着眼熟了。
“可不就是这样?这支簪子可是皇上亲自送来,可瞧得对娘娘情意颇是深厚呢。听徳禄说,那日回宫时,皇上就叫他去寻了回来——”
“行了。”我打断她,微眯了眼看着绣言手中的簪子,想起洛梓轩刚才的举动,心脏骤然跳得厉害。洛梓轩,洛梓轩,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偶尔要对我流露出那样的关切,为什么要给我虚假的温暖?
“拿过来。”
我接过簪子,阳光下,清碧的光芒,眉心骤然一动,我慌忙拉高衣袖,手腕上,碧玉坠子,清冽的寒光。微怔一下,我唤了‘绣言’道,“这支簪子是谁送来的?”
绣言疑惑地眨眨眼,“这簪子是娘娘大婚之日,太后亲自送与娘娘的,还说这碧玉原是一对儿——”话到此处,绣言忽地惊叫一声,我拧了眉,“又怎么了?”
“娘娘可还记得宰相大人曾说过轩盟国的圣物?”
圣物?好像是听宰相大人提过,却记不甚清了。我摇摇头,绣言‘哎呀’一声,又道,“娘娘怎么连这些个都忘了?”
我一笑,“你倒埋怨起我来了?这些事不是你应该记得清楚的么?”
绣言也笑了笑,“娘娘说得是,这原本该是奴婢的事。”说着,她指了指我系在手腕上的坠子道,“原先看着这枚坠子,奴婢还不觉得,这会子连着这支簪子,才想起宰相大人以前的话。这轩盟国的圣物原是开国之初有一老道送给启泰帝的一对寒冰玉,后来启泰帝吩咐工匠将这对玉分别打磨为一枚坠子和一支簪子,并留了旨意,这坠子与簪子必得由继任的皇帝与皇后分别佩戴。太后将这簪子一开始就给娘娘,本就有些奇怪,而,这坠子不该是在皇上手中的,怎么也会在娘娘手里?”
想不到这坠子和簪子竟是有这样深的含义,可这枚坠子又怎么会在文渊手里?而洛梓轩明明得到过这枚坠子一次,却又为何轻松地将它还给了我?他不可能不知道这坠子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