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奇书网>莎菲女士的日记中有大量笔墨细节刻画莎菲的外貌描写 > 梦珂02(第1页)

梦珂02(第1页)

梦珂02

梦珂隔壁包厢里,有一个意大利女人正和几个有须的男人在大声地笑,吸去了周围许多眼光,一只大手放到挨梦珂的厢壁上,指上夹有一支香烟,并戴有一个宝光四射的戒指。

表哥走回时,在障着的铜栏边,向远远的一个人告别。

继续又开映了。她在伤心处流下泪来,等不到演完,站起来就朝外走。表哥随着她上了汽车。她默默靠在他伸过来的一只手上,腰肢便轻轻给那只手围住。两人都无言地在咀嚼,沉醉那各人所感动的。

车刚停住,她就跑上自己的屋里了。

这时小马车也停在台阶前的柏油路上,姑母刚从李公馆吃寿酒回来。满屋依旧静悄悄的。逛新世界的,怕不是正在劲头上呢。

晓淞陪母亲闲坐,讲讲那些拜寿的客人,以及那些铺张,酒,戏……和今夜的电影。看见母亲的眼皮睁不起时,便退出来,这时自己的神志却很清醒了,想起梦妹只觉得孩气可笑,连自己适才的许多昏迷思想,动作,也只能让自己来暗自发笑,并怀疑,但梦妹的确算得可爱的,于是又细想那自己所赞赏的一些美处。

“……这都是只要我愿意便行的!”

想到这里,不自觉地现出那得意的微笑,脱下衣服,安安稳稳地睡在那软被里了。

梦珂这时正回想到那电影,简直是爱上那幕上的女伶了。那些剧情和许多别的配置都忽略过去,只零星地记牢了那女伶的一颦一笑,和那仿仿佛佛的可悲的身世,这身世只是那女伶的。于是便又回想那女伶的名字,但总记不起,想下楼去问表哥,又怕别人已睡觉,只好明天再打听,将来一有这可爱人儿的片子便去看。

她翻来覆去,老是睡不着,便披起一件衣服捡出骨牌来过五关,牌还没有和好,又想发气,手一推,许多牌便跳到地上去了。她回头看见圆桌上有几个苹果,便把那小高脚盘移来书桌上,一边吃,一边想什么的把眼注视到灯罩,等把三个苹果吃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金边的袖珍本,翻到没有字的一页上,拿钢笔细细地写下去:

我淡漠一切荣华,

却无能安睡,在这深夜,

是为细想到她那可伤的身世。

还要写下去时,已听到楼梯上杨小姐喊“梦妹”的声音,忙关了灯,溜到**装睡着。

“就睡了吗?梦妹!”

这时她同表姊都已站在房门口,走廊上的灯光正射到她两人的身上,梦珂眯着眼睛清清楚楚地看见她们。她们没有听到回声,随手把门带关走了。梦珂独自好笑,默想若不装睡,怕又要惹出许多麻烦呢。

隔壁的两人也睡不着,尽谈那黑姑娘的相貌,声音,还有那戏,顶有趣的要算那开始的“打花鼓”,那丑角的一些唱词,常常还夹上些英文。杨小姐学着那声合唱起来,什么“Sorrysorry真悲伤”表姊也学着唱“那个miss也不想……”的从“打花鼓”中听来的小调。

“嘿,姊!听你唱的些什么?多么丑!”

“这是学别人的。”

“那里面还有许多是骂女人的,那丑角也惹厌!”

两人尽着叽哩咕哝,像给梦珂催眠一样,她慢慢地就睡着了。

天气一天冷似一天,梦珂看见自己的旧棉袍已不暖和,想另做一件新的,那紫花洋绸的面子,和蓝大布罩袍,都有点害羞穿出来。表姊们出去时都披上斗篷了,自己只想能花五六十元做件皮袍也好。凑巧,父亲在这几天竟一次汇来三百元,是知道她住在姑母家里,要用钱,赶忙把谷卖了一大半,凑足了寄来的,并说等第二年菜油出脱时才能再有钱来,但绝不会多……

她邀表姊同去买衣料,但表姊硬做主替她买了一件貂皮大氅,两件衣料,和些帽子,皮鞋,丝袜零星东西,一共便去了两百四十五元。表姊还挑剔那些东西的坏处,又把自己的好手套,香水……送给她。想到父亲时,梦珂有点难过。及至一看钱所剩已不多,便请姑母辈吃了一餐大菜。

如此一天一天地玩,梦珂竟把匀珍忘了。还是雅南问着她,才记起已是四五个星期不到民厚里了。她要去又被雅南留住,因为雅南决定第二天动身回学校。在这晚上,他给了一个深深的印象在这还不很见过世面的女子心上。

他两人从半淞园出来时,天已黑了,雅南对她说:“我介绍两个顶有趣的女朋友给你好吗?她们都是中国无政府党党员。”

她不懂什么是无政府党,却答应了:

“她们都很了不起,你可以多亲近她们,她们将告你许多你不曾知道的事和许多你应做的事。”

“真有这么一回事吗?那我们走吧!”

在一个黑弄里踅入,走进一间披满烟尘的后门,从房里传出来一阵又粗、又大、又哑的歌声,厨房里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厮在低着头吃饭,爬满桌上灶上的是许多偷油婆。雅南走进客堂门,梦珂站在自来水管边窗前,望清了房里,那儿正有两对男女,歌声是那睡在躺椅上的男人所唱出,他的半身被一个穿短裤的女子压着,所以那粗声中还带点喘。书桌前面的那一对,是搂抱住在吸纸烟。梦珂正不知应如何时,雅南又回转来等她,一边大声喊着一个外国名字,这是梦珂所不懂的。于是客堂里的灯光亮了,四个男女从门边跳出来。那穿短裤的女人双手握住了雅南,用力地摇,口里便不断地“同志!同志!”地叫喊。雅南也竭力回敬,手不得空,只扭过脸去接受另外那个麻脸女人的一个用力的大吻。雅南向她介绍时,她已被这些从未见过的热情、坦白、大胆、粗鲁而又浅薄的表情骇呆了。她支持着自己,机械地轮流握着那伸来的手。及至看见了那只遍生黑毛的大掌时,忍不住抬起目光,啊,这就是那唱歌的人,一对斜眼!看样子,雅南还最钦佩他似的。

堆满一桌子的尽是些传单,报纸,梦珂走拢去假装着看,耳里忽然听得那斜眼人说什么:“……明天开会时,自然可以通过。不过,曾做过什么运动没有?”

“有的,学生运动,在酉阳中学时。”是雅南的声音。梦珂奇怪了,张大起眼睛望着雅南,意思是问:“见鬼哟,难道你们说的是我吗?”

雅南回她一个鬼脸。

斜眼的于是转向她来:

“来上海不久吧?”不等别人答话又接下去:“你可以常常来此地,这位就是我们的‘中国的苏菲亚女士’。真值得再握一次手的。”一只眼睛似乎是望到那穿短裤的。那黄毛女子呢,是正缠着雅南,要他替她预备下星期开市民大会时用的演讲稿,听到这里说“苏菲亚”,跳过来又攀着梦珂说话:

“下星期我准去约你,无论我怎样的不得空。你看,有许多工作都未曾做,单说传单就有这么多,这还只十分之一呢!”

梦珂不懂雅南的扯谎,以及这几个男女发出的那些所谓工作的意义,当他们几人在清检小旗杆时,偷偷地溜了出来,在鹅石的马路上急急地走着,头也不敢回过去望一望,怕雅南来追。

第二天为想躲避雅南,一清早便往民厚里去了。但民厚里已非早先那样的可留恋!一进门便听了许多似责备的讥讽话。她只好努力去解释,小心地去体会。但匀珍总不转过她的脸色。单为那一件大衣,她忍受了四五次的犀锐的眼锋和尖利的笑声,使她觉到曾经轻视过和还不曾用过的许多装饰都是好的。为什么一个人不应当把自己弄得好看点?享受点自己的美,总不该说是不对吧!一个女人想表示自己的高尚,自己的不同侪属,难道就得拿“乱头粗服”去做商标吗?……她忍不住回报了匀珍几句才回来。

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