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电话里不是说已经在火车上了吗?”
“我不想你来送,所以骗你,谁叫你这样笨,不知道想想如果在火车上,怎么会没有铁轨声呢。”我恶人先告状。告诉他在火车站接错错的电话,便放弃了到点的火车,去找她。我不忘记将卢小雅再次指责一顿,说她因和情人约会,将女儿一个人在家里关了一天一夜。有过婚姻经历,有着儿子的方哲听得眉头紧锁,同情地说:“那女孩真可怜,这样的妈妈。”
“是哦。你为什么要去郑州?”
“怕你家里有事,你一个小女孩,应付不来。”
他那句小女孩叫得我半天出不得声,二十四岁了,早就过了可以撒娇装痴的年龄,身边人都当乔米已是刀枪不入,独立行走江湖不担心惊涛骇浪。被叫做小女孩,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少年的时候天天苦恼成长的缓慢,甚至怀疑自己活不到被人称为女人的那一天。可是现在,小女孩仿佛早已与我告别,永不再见。
可是,他叫我小女孩,我是他的littlegirl。也就是说,我可以像所有小女孩那样淘气,恃宠而骄;也可以像所有小女孩一样胆怯,弱小,随时寻找一个坚实的怀抱。这一切,仅仅缘于他爱我。
Heloveme!
他是个会享受生活的男人,看着他从袋里摸出一瓶上好的红酒时,我忍不住吻他的脸颊。很少这样主动对他亲热,他有些吃惊,但是却欢喜地看着我,像极易满足的孩子,老师仅仅拍了拍他的头,他便视为恩典,恨不得掏出自己所有的气力来回报。他不知道,我这样做,只是因为我不爱他。
不爱他,用一个吻回报他对我付出的这样许多。这个吻,不是爱情,而是歉疚。
“没有红酒杯!”我有些懊恼地说。因为自已虽然追求极至的享受,又没有足够的金钱让我能天天啜着价值不菲的上好酒水,过上完全小资的生活,所以没有想过在家里添一套酒具。
他胸有成竹,像魔术师一样,优美从容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只包着白色玻璃纸的酒杯,将它们放在桌上。
“Baccarat!”我打开玻璃纸,看着漂亮的玻璃杯,念出杯底的刻字,不可思议地看着他。Baccarat是法国有名的玻璃工艺品的牌子,中国只有香港有卖,我只在丁俏君家里看过这个牌子的制品,也是玻璃杯,被她视如宝贝,却远没有这两只漂亮。
“这是原来我买来送自己的,但是两只equinox,只用一只,便是亵渎。”
“equinox!”equinox是春分与秋分时的那一天,那一天,白天与黑夜同样的长。用这样的名字来命名玻璃杯足可见法国人的浪漫,在爱面前人人平等的价值观。
“你是白天,我是黑夜,我们永远不会分开,而且会活得一样的长。”方哲将酒注入杯中,因为美好的憧憬,笑得温柔。
他带来了比萨,熏鱼,甚至到厨房做了一盘水果沙拉。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喝酒,斯文地吃饭,都不多说话。热闹是中餐的特点,眼神的交流才配得上这脉脉的红酒。
“以后我给你拿些红酒来,女人喝红酒有助于活血养颜。”
他所做的一切,我只需点头接受,甚至不需要感谢。
饭后,我坐到**翻看成人童话《小王子》,这是我喜欢的书,图画可爱,文字耐人寻味。方哲坐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外面细细的声音,感觉踏实,却仿佛缺少点什么。
门开了,他走进来,将一杯橙汁放在我旁边的桌头柜上,说:“累了就睡,你多喝些糖份高的东西。”
看他向门外走,我愕然:“你进来就是为了给我送橙汁?”
他站在门口,看看我,复又走了回来,在我唇上亲亲一吻:“想进来看看你,拿橙汁做借口。”
我被他逗笑。感觉他是上天送我的礼物,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爱我又如此优秀的男人让我碰上。
“如果婚姻也是这样,是不是很美好?”他问。
“呃?”
“两个人相互挂念,却保留且互相尊重各自的空间。像我们现在。”
“这还叫什么婚姻?”我奇怪。
“你心中的美好婚姻是什么样子?”
“两个人腻在一起看电视,一起热闹地交流关于某个问题的看法,俗气而热闹的生活。”
他失望地看着我:“那是少年人的恋爱,不是成年人的婚姻。”
是的,对于婚姻,他比我更有发言权。我的朋友几乎都是单身,惟有过与已婚男人的交道,还是做了别人婚姻的入侵者。而他,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失败之后,他更清醒什么样的婚姻关系是长久的.牢不可破的,更明白什么样的方式是适合他的。我认同他的说法,但是,我没有办法苟同。他的经验是他的,不是我的,他能把握他的情绪,却无法控制我的,我与他,就像他刚刚在吃饭时说的那样,是黑夜与白天。虽然他说黑夜与白天可以永远相随而且生活得等长,但是在我看来,只能像一首歌里的吟唱:你永远不懂我伤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不懂那星星,为何会坠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