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疼得更厉害了,像在我问MAY那两桩故事的结局时一样痛。我想我是生病了。MAY是一个虚弱的老人,她没有办法将我脱掉衣服放进浴缸里。放水,脱衣,进浴缸,这系列动作只能是我自己完成。可是,我对此毫无记忆。
我以为,我在与MAY聊天,但是冰凉的水提醒我,这只可能是我的幻觉而已。
我想我是发烧了,浸在水里也不能让我感觉头能好受一些。
浴室里的镜子只有些许雾气,残存成水珠的形态,等待自然风干或被人抹去。
我吃力地将自己从浴缸里弄出来。晃晃悠悠地走到睡房,果然MAY不在。我将自己摆在一张**,在睡眠中等待MAY回来。
——请告诉我,以上,哪些是梦境?
现在,我躺在宾馆柔软的**,头发干燥,衣服上还有让我耿耿于怀的怪味。
MAY不在这里。我拿起手机想联系她时,忽然发现,居然粗心大意到没有记录她的电话。我拨通方重山的手机,响了很久,他终于接了起来。
我听不出他的情绪,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病了。
“我在发烧。”开口的时候眼泪无知觉地流下来,直到到那股暖流经过耳朵时我才发觉。
方重山心焦地叹气:“唉,叫我怎么说你?”
“MAY呢?”他问。
“MAY不在。我刚刚经历了很奇怪的事情——我以为我在与MAY聊天,可是我又看到我睡在浴缸里。”
“什么?”他一定在皱眉了。
“我可以将我与她的聊天一字不差地复述给你听,还有,我真的知道我是从浴缸里醒来,水很冰,然后我走出来,睡在**。”
“倒底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现在,我头很疼,而且,我穿着衣服,没有洗过澡……”我越说越糊涂,干脆对着电话哭了起来。
方重山说:“回来吧。她的节目我们不做了。我很担心你。”
他原谅我了。他没有因为我不听他话来到凤翔怪责我,他也没有因为我挂了他的电话而不高兴。他是爱我的,我的安好比什么都让他关心。
我想告诉他我爱他,他却说:“我这边乱成了一团,很无力,真希望你在我身边。”
没有比这种情况更让人悲观的了。
——一个穷人,带着希望来到他朋友家,他想向他索取食物与取暖的衣物。但是,他的朋友也在等待他的到来。因为,他比他更要无助,他甚至连去寻找穷人的力气都没有。
不。比这个还要悲观。
这两个穷人至少还可以抱头痛哭,用对方微弱的体温来暖和自己。而我第一次感觉到了鞭长莫及的无奈。我们相互需要,是因为我们以为对方会比自己有力。我们想放下自己的痛苦去帮助对方,却隔着这样漫远的距离。
安慰,甚至安慰都不能传递。因为,手机没电了,而我躺在**动不了,无法去找座机。
MAY不在。
方重山不在。
此处惟有我。
我忽然被一个可怕的念头揪住:如果MAY抛弃了我,或者MAY这样一个六旬的老人已在外遇上了风险……那我岂不是要死在这里。
因此,我哭的更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