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寒风入骨,此刻的空气凝结成冰,仿佛都能听见冰块崩裂的声音。
柏千阳:“她……她说你怀孕了。”
夏舟笑了笑:“没有,我骗她的,因为你躲着我,我想让她带我去找你。”
苏暮雪见状,眉头一皱:“你俩真是够了。”说完转身便走了。
苏暮雪有种被耍的感觉,其实她原本对夏舟是有些好感的,得知夏舟怀孕,也是真真切切地关心。这一刻却发现自己像柏千阳与夏舟的闹剧中即将结束戏份的女配角。
柏千阳看着苏暮雪的背影越来越远,又问夏舟:“你真怀孕了?”
夏舟看了看他:“对啊。”
“到底是谁的?”
“是条狗的。”
夏舟整了整衣服,也转身离去,那神情像只骄傲的鹤。
她调整着自己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得坚韧又洒脱,事实上她的双腿就像是两根枯萎发黄的稻草,稍有重压,便会碎成灰烬。她尽力让自己离开得如往常那样骄傲,好像从来没有在这段感情中失败过一样。
冬天的江边,风吹得猛烈。夏舟走在江岸,任由冷风吹着。
她好像感觉不到冷,可能心是冰的,肢体的冷就不算什么了吧。
这两个月,她不敢找柏千阳,她害怕因为那一夜的**而被误会她就此缠上他了,但她始终不相信柏千阳对她一丁点儿感情都没有。她很清楚地记得那个晚上的一切,难道男孩儿的热烈与激动是可以装出来的吗?她不相信,她依然每天都去串串香店,但是柏千阳再也没去过。直到她发现身体有些异样,检查出来竟然已有了身孕。
那场雪还未完全融化,江边依然有着薄薄的一层,像一层难看的霉。
她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冰,重重地跌倒在地上,顺着江岸陡峭的土坡翻滚了下去,停在了江边,她挣扎着想起来,突然发现裤子里渗出了鲜血。
她很害怕,拿出手机,却先打到了柏千阳宿舍。她颤抖的声音在风中听起来断断续续:“柏千阳,我摔伤了,孩子怕是要没了……”
柏千阳着急地对着电话大声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那鲜血越来越多,她只得挂断,拨打急救电话,在电话里哭着喊道:“你们快来!就在江边,我的孩子要没了!”
救护车到后,夏舟被就近送到了校医院。
孩子自然是没保住。
夏舟怀孕的事,被校医院通知了外语学院的辅导员。因为关乎学生名誉,辅导员将她安顿好之后,再三跟校医院交代,她是外语学院保研的最佳人选,要把这事隐瞒下去,既然已成定局,好好休息即可,对外就说是在江边着了风寒,在校医院住几天院。
辅导员问:“你跟院里谁比较好,我通知她来照顾你。”
夏舟摇了摇头:“我没有朋友。”
“那怎么办?”
“没事,我妈一会儿过来。”
辅导员见她状况稳定,先行离开。
天色渐暗,夏舟一个人躺在病**,回想起刚才锥心般的疼痛,竟然很踏实。身体的痛算不了什么,越是痛,越说明这是真的。那个孩子是真的存在过,无论他有没有存活,她和柏千阳之间有过这样一段联系,她觉得也无悔了。
门推开,是夏舟的妈妈,她看起来很年轻,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女人。
她见女儿这般憔悴,眼眶瞬间泛红,握着夏舟的手,问:“告诉妈妈,是谁的?”
“我也不知道是谁的。”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谁的呢?别赌气,妈妈去找他算账!”
“我真不知道是谁的,酒吧里那么多人,就其中一个的呗。”夏舟看着窗外,眼神空洞得如同此刻长沙的天空,“算了妈,孩子都没了,还较那个真干吗?”
“你这样自甘堕落,是因为恨妈妈,对不对?”
“我没有恨,只是心疼你不应该把我生出来,不然你可以过得更好。没有我,自然我就感受不到现在的这些痛苦了。”
“夏舟,妈妈这辈子为很多事后悔,但从来没有后悔生下你。虽然你爸没让我们进夏家的门,但好歹他认你这个女儿。”夏舟的妈妈泣不成声,“错在我,明知你爸有家庭,还要飞蛾扑火地去爱他……妈妈遭了这些罪,不想你重蹈覆辙又来一遍啊,你要爱惜自己的身子,知道吗?”
夏舟从小就一直跟着妈妈在外租房生活,爸爸对她来说,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他偶尔会来看看她们,留下一些钱和物品,但从来不会在出租房里过夜。
初中的时候爸爸接她去过一次他家,那是一个非常完整的家庭,她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爷爷、奶奶,还有爸爸的妻子,他们还有个正在念高中的儿子,她应该叫他哥哥。她听说为了让她能去吃这顿饭,爸爸费了很多心思,给家人做了很多工作,尽管如此,她依然能感受到他们内心对她的抗拒与厌恶。从那次起,她再也没有去过爸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