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时从沉默那里问到的都是一些比较碎片化的信息,她其实猜到江念期转学后,在亲妈那边住着不会特别开心,可没有想到江念期在学校居然会过得这么不顺利。
转学后的前两次考试成绩维持得不错,可第三次就开始交白卷了。昨天那个叫沈调的男生当着校长的面为她出头,今天又请假没去学校。
江弗琳挂断电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很冷了,她靠在办公桌上,想了很久,给文安琪打了个电话。两人聊了将近半个小时后,她又打给了江念期。
江念期这个时候已经在吃晚饭了,沈调就在餐桌对面,她一看到是姑姑打来的电话,再联想到白天沉默的警告,心里立刻就慌了。
“我去接个电话。”她放下筷子,拿起手机走到阳台,顺手把玻璃门给关上了,也不顾现在外面的晚风到底有多冷。
沈调手里端着碗,他注意到江念期的筷子没放稳,有一根掉在了桌子下方她也没有察觉,像是被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保持安静,阳台外面的声音隐约传了进来。
“喂,姑姑。”这是江念期转学后接到的第二通来自姑姑的电话,虽然说离姑姑越远就越有种不被约束的感觉,可过去在姑姑那里住时对她的敬畏感还是会在关键时候起到作用,她不怕老师,不怕文安琪,但她怕电话对面的这个女人。
“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行。”姑姑并没有一上来就兴师问罪,江念期暂时松了口气。
“你之前跟我说乐队里有个男孩子影响你学习,所以才想要转学到你妈妈这边来,那孩子是不是叫程佳峻?中英混血。”
“是。”
“你跟他还有联系吗?”
江弗琳几乎从来都不会主动跟她聊这种话题,现在突然提起,这让江念期不得不去猜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没有联系了。”
“我听沉默说他去英国了。”江弗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既然你现在跟他已经没有联系了,他也不会再跟你有什么接触,那你考虑过回来继续念书吗?”
江念期闻言愣住了,大约是听她很长时间都没有反应,江弗琳继续说道:“你在那边学校的情况我已经找你的班主任了解过了,下学期转学回来吧,和沉默一起念国际班,我送你留学。”
直到这一刻,悬在江念期心头的大石才轰然落地,可过程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激烈,江弗琳既然联系了她班主任,那她必定知道了她最近发生的事,但她一句指责的话都没有,只是云淡风轻地让她转学回家。
“姑姑,出国的事我还没有想好,现在还不想转学……”
“等这学期结束我就来接你。”没等她说完,江弗琳就直截了当地告知了江念期自己的决定,然后挂断了电话。
江念期心里有点乱,她拿着手机,回到屋里,抬眼就看见沈调依然坐在原来的地方,只是他手上没有拿筷子,碗里的米饭也还没吃完,像是在等她回来。
她不敢违背姑姑说的话,这几年,无父无母的她在姑姑眼皮子底下生活,她不敢有多余的抱怨,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和沈调提这件事。犹豫片刻,江念期拿起筷子重新开始吃饭,吃了两口后她突然注意到自己的筷子像是被换了一双,材质从合金的变成了木质的。
见她盯着手里的筷子,沈调开口解释道:“刚才你出去的时候弄掉了一根,我给你换了一双。”
“谢谢,刚才的电话是我姑姑打来的,她跟我聊了几句关于以后读大学的事。”她打开了话题,后面的话似乎也变得好说些了。江念期犹豫了一会儿,看着沈调问道:“沈调,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要考哪所大学?”
“没有,不愿意想这些。”
刚问出口的话就被他这句话给堵死了,江念期现在就算有再多的想法,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出口。
实际上,要来是她的事,要走也是她的事,这些和沈调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可她这一次却不想重复自己上次犯过的错了。就像她当时决定要走时没有跟程佳峻说,程佳峻生了她很久的气,所以后来程佳峻在决定去英国的时候,也没有告诉她。
这种事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可一时之间她又不知该怎么办……
对于转学回去这件事,江念期自己也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理,索性就先放下了,又很快地投入学习中。
因为过几天报名参加校园歌手大赛的人要先海选,于是这几天晚自习下课后,沈调都会带她去江边桥下的地下通道里找个地方练吉他,那里不会扰民,也能隔断夜间的凉风。
学生会贴出的公告上写了规则:先是海选,海选结束后参加半决赛,最后选出十个人在元旦晚会当晚争夺前三名。晚会当天,十位选手一共需要上台三次,他们可以选择准备三首不同的歌,也可以只练一首。
江念期对自己的吉他水平是有信心的,但她对自己的嗓音也心里有数,她不会唱歌,就没怎么开过腔,而沈调同样不肯开口。
桥下通道不过十米,两边亮着小小的灯,江念期盘腿席地而坐,目光懒倦地看着沈调的侧脸:“会唱就唱给我听听啊,我长这么大了还没听过低音老师唱歌呢。”
“别叫我低音。”
“小沈老师,我想听你唱歌。”
沈调没有说话,他靠墙坐着,浑身都透着一股在外流浪的颓靡感。
江念期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她感觉她的腿有点麻了,便将双腿伸直,后背放松地靠在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