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继平昨夜被吓得丢了半个魂儿,哪儿还敢像平常一样耀武扬威的,他只垂着头,苦着脸说:“我没开玩笑,都是真的,烟江的确没有水怪。”
“那之前有船在夜间被水怪掀翻,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是我放了火药,炸翻了船,所以才……”
这话一出口,突然从人群中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好你个郭继平!我儿子的船原来是被你炸翻的,你还我儿子的命来!!你还我儿子的命啊!……”
喊这话的,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者,他儿子的船在烟江上被掀翻了,命丧于烟江之中。老者以为真的有水怪作祟,便日日来到这烟江边为水怪供奉吃食和银钱。可没想到今日却听闻郭继平说,他儿子是被郭继平的火药炸死的,跟水怪无关,于是老人便不依不饶地冲上来,抓着郭继平的衣领,一个劲儿地怒骂他,要他为自己的儿子偿命。
郭继平的手下忙上前拉开老人,老人哭得伤心,干脆坐地不起,扯着郭继平衣衫下摆不松手,势必要让他血债血偿。
这么一闹,直接就闹到了府衙,知县翟庆堂看着站在堂下的郭继平,同样也是一双黑眼圈儿,面容憔悴的样子,便知昨夜定是也没好过。
但翟庆堂已不敢再徇私枉法,反正郭继平也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干脆一拍惊堂木,叫人把他暂且关押起来,并且令他七日之内为所有被害者给予一定的赔偿,并恢复所有被盗挖的墓葬。
往后的事,便是这两个心里有鬼的罪人,在慢慢赎罪罢了。
沈临和擎涳的目的已经达成,可以去江底的若水殿找月神青交差,顺便求得控制夜游魂的方法。
可是一想到上次沈临差点儿溺死的事情,擎涳便心有余悸地死活不让沈临再跟他一同入江。沈临拗不过神主大人,只好答应在岸上等他。
可是沈临哪里是闲得住的人,擎涳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跑到街市上闲逛,打算趁这次回到人间,好好在家乡转一转,下次还真说不好能不能再回来了。
这以隐身的状态行走于人间,既好,也不好。就像现在,他站在一个煎饼摊儿前,看着那一张张又薄又脆的煎饼,闻着那一阵阵扑鼻的香气,沈临真懊恼自己现在是隐于人间的,想买个煎饼都不行。他可不想让老板看到悬浮在半空的钱,和一口一口凭空消失的煎饼,这不比昨晚扮成鬼还要吓人多了。
记得小时候自己也总是吃这种五谷杂粮做的煎饼,因为沈洪志不会做饭,老是用各种杂粮粥对付他,有一日沈洪志上山打猎,收获不小,回来之后一高兴,便说用那些杂粮给他摊煎饼吃。
那是沈临第一次在家里尝到炉火的香气,沈洪志的煎饼做得不好,边缘都烧糊了,但喝久了稀粥的沈临却还是觉得,这简直是人间美味。
如今回想起来,沈临不禁嘴角上扬,因为这是他童年记忆中,屈指可数的美好回忆。
正出神儿呢,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破玩意儿竟然要三十文,这不是抢钱么!”
沈临回过头,见沈洪志手里拿着个红布荷包,骂骂咧咧地走在街上。他的脚踝似乎还没好利索,走起路来还有些跛脚,他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攥着那个红布荷包,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沈临想也没想就跟在他身后,谁知那沈洪志竟然先去了邻街的一户人家门口,敲了敲门,喊了句:“乔大哥在家吗?”
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男人:“沈爷来了,怎么样,办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