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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孤胆黑石山(第1页)

十五孤胆黑石山

王冰回到家中,找刘青山把诊,开了愈合固本药方,在家中休歇养治。一晃到了年关,杨子千回家探母。此时王冰身体已痊愈如常,里外应承筹备过年。一家人为王冰死里逃生甚感欣喜,备一份厚礼遣人送给戚家国,孰知戚家国回礼更为丰厚。王冰对其更怀感念。

正月初三,年味犹重。晚上包了白菜肉丁水饺,王冰直呼好吃。刚放下碗筷,刘青山叫他去开紧急会议。到时,屋里已挤满人,原来是东海地委民运部长于洲等二人,前来布置要事。见人到齐,于洲宣布开会,说道:“同志们,青岛的敌军已经在海阳县行村一带集结,即将由西向东、对东海区展开一场大规模的扫**。地委估计,顽固派军队必将望风溃散,不战而逃,我们党应当立即行动起来,紧急动员全体党员和抗日群众,开展捡枪运动,把顽军丢弃的枪支弹药收集起来,把流窜为匪、为害百姓的散兵游勇的武器收缴下来,用以武装人民,拉起自己的队伍,担负起挽救民族危亡之历史责任,独立开展东海地区的游击战争。”

有人开始议论捡枪之事。于洲此前来过墩前,认识王冰,便问:“王冰同志,听说你结了个国民党军官亲家,是理琪同志的同学和朋友?”王冰忙说:“报告部长,你说的人叫张文彬,河南人,他自称是理琪的同学和朋友,早年参加过共产党,到底是否真实,眼下难以定论。不过他表现尚可,担任中队长时,驻防我村,为了争取他,经特区委同意,我跟他结为干亲家,对我党的活动多有掩护。王部刚刚溃散,墩前中队剩下他一个光杆司令,现一直住在我家。”于洲一笑说:“看来地委的判断很准确,王兴仁部已溃散。王冰同志,张文彬这件事,我们早已得到特区委报告,知道内情,你为党做了有益之事。我想说的是,王部溃散,一些枪支弹药的存放,这位中队长该当知晓,你可利用自身优势,在捡枪运动中作出突出成绩,为下一步拉起我们自己的队伍奠定基础。”王冰回道:“好的部长,我回去马上做张文彬的工作,让他为我党出力奉献。”

于洲简短部署完毕,又冒风雪,急奔荣成县委而去。特区委一夜会议,天亮即分赴各村传达。上午十时许,日寇飞机就在头顶上空盘旋侦察,大家感叹地委情报之准确,措施之及时有力,更有信心组建一支人民抗日武装。

不出所料,东海区各顽军,尤其文荣威三县之郑维屏、丛镜月、王兴仁、胡寿恒等部,在日寇扫**尚未到来时就惊恐万状,望风而逃。弃枪逃跑者有之,找百姓藏匿枪支换上便衣逃跑者有之,化为散兵游勇为害百姓者有之,乃至整排整连集体插枪统一解散。更有甚者,郑部官兵大量投降日寇,摇身一变成为伪军,就连郑维屏最贴近的卫队营少校营长王木芳,也率卫队残部百余人投降日军,任保甲自卫团团长,伪军第二大队大队长。一时间,母猪河以东大片地区,成为国民党军队瓦解之区域。由于东海地委布置及时,这一带出现了捡枪起枪**,有在山沟或草垛捡到枪支,有为顽匪调换衣服时取得枪支,有用武力收缴为害百姓之散兵游勇的枪支。

近时,王冰白天外出,组织群众起枪捡枪,晚上回来就陪张文彬喝酒。自从王兴仁部溃散后,张文彬孤身一人,一直住在这里,醉酒度日。这天王冰从桥头集买了二斤刚出锅的猪头肉,一只烤好的烧鸡,提溜着回家,准备晚上喝酒。走到村头,过一堆草垛时,眼睛余光看到奇怪之事,禁不住停下脚,在两垛草的缝隙间,发现蹲着个小孩身形,两手抱膝,头耷拉在膝盖上睡觉,走近了细看,却是小耗子。王冰靠近用脚碰碰他,小耗子一激灵醒来,抬头一看是王冰,嘿嘿一笑站起身,不好意思道:“等时候长了,迷糊过去了。”王冰不解地问:“你跑这里迷糊啥?”小耗子挠挠头:“找你呗。”王冰嘴角闪过一丝笑,看他一眼说:“没吃的啦?这就对了,实在饿肚子就来找我,别到处动手动脚。”小耗子忙说:“不是,不是这样,我给你送件东西,你一准欢喜。”王冰一愣:“送东西?你能给我送啥东西,我还得一准欢喜?”小耗子指指身边草垛:“你摸摸,在这里。”

王冰顿了顿,看看小耗子挂满笑意的脸,瞅瞅草垛上一个拳头大的洞,慢慢把手伸进去,摸到一块破布包了什么东西,手指捏了捏,心下一惊,瞪眼看着小耗子,低声说:“枪?”小耗子得意地笑着,一个劲点头。王冰四下看一眼,回头问:“哪弄的?”

小耗子说:“昨天傍晚,我在桥头村南河边溜达,想碰碰运气捡条冻鱼烧吃,天放黑了,看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不像干好事,嘿嘿我以前也常这样……”王冰一瞪眼:“别说外篇。”小耗子又说:“我觉着不对劲,趴在干苇丛里盯着,那人四外看看,觉得没人,就把个长东西插进河边草垛,用手掩了掩洞口,慌慌张张走了。我趴一会儿,看看没人,偷偷溜过去,伸手一摸,硬邦邦的家伙,拖出来一看是杆大枪,先是吓一跳,后来想想最近听人家议论,国民党兵溃散,藏枪,共产党号召起枪什么的,心想我王大哥会喜欢,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天黑扛到这里藏好,今天头晌就过来等你,谁知等了这么长时间。”

王冰听着心里美得要命,脸上强装平静,问:“你怎么觉得你王大哥会喜欢?”小耗子挠挠头:“我、我能感觉出来,你是好人,是、是这个。”伸手比画个八字。王冰一瞪眼:“可不准胡说啊,我就是个种地的。”小耗子还在说:“我听人们都讲八路军好,日伪军国民党坏,坏的我真遇到过,好的没遇上,我觉得王大哥就是……”王冰打断他:“好啦别说了。”伸手从衣兜里摸出两块银元递给他。小耗子后退两步,两手飞快摆动:“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你给我的钱我仔细着花,就买口吃的,还剩不少。”王冰郑重道:“拿着,这不是救济你,是你为……为大哥立了功,奖励你。”

小耗子哎哎哎应着,伸手接了钱,捧在手里吹吹气,笑吟吟地装进兜里。王冰叮嘱道:“可得经管好,别胡花乱花,积攒着过日子。”小耗子一笑:“放心吧王哥,我藏钱那地方,没谁能想到。好了,我走啦。”转身就走。王冰叫住他:“你等等。”小耗子回过身来,王冰说,“往后再找我,别在这傻等,你看前边有个高烟囱的大院,就是我家。”小耗子一笑:“王大哥是个富人家。”王冰道:“哪算什么富人家,有房子住,有几亩地,吃喝不愁,仅此而已。你找我就直接过去。”

小耗子看看身上衣衫,说:“我这个埋汰样,丢你人,不到十万火急不会过去,哎,我有个法子。”说着两手握起,鼓嘴一吹,响起哇呜哇呜鸟叫声,放下手看看王冰,“这就是我来了。”王冰咧嘴一笑:“好,那就这样。”从布袋里拿出烧鸡塞到小耗子手上,“拿着,奖励。”小耗子闻着香喷喷的烧鸡:“又奖励啊?”王冰点头:“是,拿回去热热吃。”小耗子笑着点头:“哎哎,我还真爱吃烧鸡。”转身就走。刚走两步,王冰又叫他:“等等,回来。”小耗子一愣,转回身递上烧鸡:“咱俩一人一半?”王冰瞅他一眼,又从提兜里掏出二斤猪头肉,掐下猪拱,撕块油纸包了,放到烧鸡上:“再给你一块猪头肉。”小耗子着急道:“别都给我,你家人多。”王冰咕哝一声:“他们又给不了枪,少吃点儿。”转身走去。

王冰最后这话,小耗子不明白,是话里有话。原来自打地委民运部长于洲来墩前村开会,动员起枪工作,大家都把希望放在张文彬身上,王冰也觉得他手里有枪,天天好吃好喝待他,只希望抠出点东西。谁知张文彬哼哼哈哈并不积极,说哪有枪啊,不信你试试看能找到枪,你要找到一条,我出去找三条,找不到不回来吃饭。王冰这几天铆着劲出去找枪,真没找到,回家张文彬笑话他,他无奈只好天天酒肉供给,希望打动亲家,或是酒后得真言。这突然小耗子送来一条枪,王冰欣喜不已,腰杆直起来,可以激将张文彬找回三条枪,如何不喜。

晚上王冰陪张文彬就着猪头肉喝酒。张文彬爱喝酒,但酒量不大,喝过三杯,已有醉意,嘟嘟囔囔“这猪拱咋没了”。王冰没接他话,又提起枪的事,张文彬仍是哼哼哈哈,说你也没找到枪啊,你找到了我就找。王冰说声那好,放下酒杯出门去,一会儿工夫把枪提回,放到张文彬身边。张文彬打开布包看时,两眼大睁,醉意全无,反复端枪查看,叹口气说:“这是三排的枪,那晚上过来救你的,就有这条枪。”王冰吃惊道:“你能看出是你手下的枪?”张文彬低声说:“作为军人,武器就像自己的孩子,我手下的枪,我认得。”说完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连连摇头叹息。

又过几天,王冰闲来无事,在院中劈柴,忽闻哇呜哇呜的叫声,一个愣怔,跑出去一看,果然是小耗子,在那草垛前朝他招手。王冰快步过去,快到跟前,小耗子突然说:“停,停停。”王冰不知所以,怔然止步。小耗子看看四下无人,指指草垛:“老地方,走了。”王冰赶忙叫他:“你等等,等一下。”小耗子一路小跑,回头说:“我知道你要给我钱,我都攒着呢,不用。”径直而去。

晚上王冰又取回枪,张文彬一看,低声说:“一排的。”再也无话,低头喝酒。王冰看他有些心动,也没多说,心想小耗子可立了大功,再要搞到一支,这亲家可就彻底投降了。

谁想只隔了一天,王冰正在茅房里,又听到哇呜哇呜声,提着裤子跑出来,跟上次一样,小耗子仍在草垛旁等他。他奔过去,见小耗子指指草垛转身要走,发声喊:“你停下,不能走!我有事。”小耗子跑两步看王冰真有事的样子,停下来问:“啥事?那玩意不够好?”王冰说:“好,是好货。”小耗子不解道:“那有啥事?反正别给我钱。”王冰说:“好,不给你钱。”凑近跟前,低声问,“告诉我,你怎么找到这么多枪?”

小耗子嘿嘿一笑:“你别看我个子小,脑瓜可机灵。找这东西,一要勤快,什么麦秸草垛,犄角旮旯,都得找遍,越偏僻越有戏;二要聪明,你看……”说着从身上掏出个核桃大的黑疙瘩,递到王冰跟前。王冰说:“这啥呀?”小耗子掏出个小刀,凑近黑疙瘩,吧嗒一下粘到一起,得意地说:“这叫磁铁,也叫吸铁石,这是块小的,平日带了玩,住处还有块大的,我平日将它绑个细绳地上拖了,吸些铁块铁片铁钉子卖,好使得很。这回我用它吸枪,拿它顺草垛走就行,遇着枪它就吸着不想动,这两条枪都是这般找到的。”

王冰听得瞪大了眼,一把抱住小耗子:“你不是小耗子,是耗子精!”小耗子挣脱开:“什么耗子精,耗子精都老得没毛,我有那么老?”王冰哈哈笑,又问他:“这磁铁,吸铁石,哪能弄到?”小耗子说:“这不大知道,我这个是捡的,听说电话、电台、喇叭里都有。”王冰一拍他肩膀:“好嘞,再记一功!”两人告别,各行其是。

晚上王冰叫厨房多做了几个菜,二人把盏对饮。天黑透了,王冰把枪取回来,张文彬看了,一言未发,摇头叹息。两人喝着酒,王冰缓缓说道:“这几条枪,不是我起的,是一个流浪汉,小乞丐,送给我的。”把小耗子的事讲给他听。张文彬闷着头喝酒,突然大声说:“我他妈连个小乞丐都不如!”捧起酒坛,咕咚咕咚喝起来。王冰赶忙夺下酒坛。张文彬一歪身躺倒在炕上,眼角泪淌不止,自言自语道:“枪乃……军人之命……军人……之命……我堂堂……国军军官……守不住自己的……命……命啊……”颠三倒四说着,直至睡着。

第二日吃过早饭,张文彬叫王冰拿一把铁锨,跟他出门。二人往村南行约二里,来到一片树林。树林里零零散散立着几座老坟,覆着一层薄雪。二人在一座宽大的老坟前停步。张文彬说:“那次文登丛镜月叫我回来找那什么绿猫眼,说是价值连城,找到了我们俩平分,世世代代荣华富贵。我不信他的屁话,可为了圆面子,给他个交代,我真在墩前村周边四下里转悠,有多少老坟了如指掌。这次日军大扫**,郑维屏下令不予抗击,部队遣散各自保命,王兴仁命令尽多保存枪支,我便想到此处老坟。”张文彬顿一顿,指着坟头说,“从这挖吧。”王冰心下怦怦跳,挥锨开挖。不到一支烟工夫,挖开一个洞口,小心探头进去,看到一层军用帆布,掀开帆布,王冰大惊,一杆杆长枪排列齐整,闪着幽光,不知其数。

王冰回身起来,看着张文彬道:“让我观观眼?”张文彬郑重道:“不是观眼,都给你,给共产党。”王冰沉默良久,双手搭在张文彬肩头,看着他说:“好,亲家,这份重礼,我替我们党收下。我知道,你一直住在我家,不离开墩前,就是想守住国军的希望,守住你墩前中队的家底,今天你下决心把家底交给我,交给共产党,我,还有我们的党,感谢你!”

张文彬叹口气,抬起头,对王冰说:“咱俩是亲家,但亲家和公务不可同语。我从未想到,有一天我会把国军的枪支交给别的军队,但我交了,交给共产党。昨晚我酒醉醒来,一夜未眠,翻来覆去,就是想这一百条枪。张文彬中队最好的枪,都在这儿,我想这些枪应当打日本鬼子,可是堂堂国军,竟然未战先逃,放弃抗日,这些枪留它何用?一个小小乞丐都知捐枪支持共产党,这是因为他看到共产党才是抗日之希望。我张文彬,一个国军军官,难道不如一个乞丐明辨是非?”

王冰拍拍他,笑说:“你昨晚醉言,枪是你的命,没了枪就是没了命。其实让我看,你的枪,还有你这人,没的是旧命,来的是新命。我会把你的功劳向威海特委、东海地委汇报,你会有新命好命!”张文彬点头笑笑,两人商量如何安置这批枪支弹药。王冰又说起磁铁之事,张文彬说回头找找营房的破旧电话、喇叭,拆卸一用。

却说杨子千老家归来,得知小耗子起枪、张文彬捐枪之事,心下既高兴,又不爽,恨自己空有一身本事,未立一枪一弹之功。这日他独身来到桥头,找到小耗子,想跟他一起寻枪起枪。小耗子笑道:“杨大哥晚矣,老百姓为了找枪,桥头四下老鼠窝都翻几遍,哪里还有。除了西山土匪有几支枪,再就梁筠懿那有枪。”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杨子千握了握拳头,告辞而去。原来昨天晚上,王冰跟杨子千讲了当前抗战形势,尤其是这次日寇扫**,郑维屏部闻风逃散,有些散兵游勇占山为王,成了土匪,骚扰百姓。杨子千当时没想到枪的事,今日经小耗子一提,豁然开朗,找土匪搞枪。

杨子千往西山找土匪,暗自盘算,小耗子说土匪不过三两人,即便三五人,也没甚可怕。凭智慧,有武力,搞他一两条枪,没啥难处。走了一会儿,过孟家庄,迎面两个包着头巾妇女走来,杨子千想了解一下土匪情况,上前问道:“打扰两位大姐,请问这附近匪况如何?”俩妇女愣愣地打量他。他一笑又问:“就是说这附近哪有土匪?”一妇女拿眼瞪着他:“咋的,你这意思,想投土匪?”杨子千忙说:“不不我是说……”另一妇女扯扯同伴小声说:“快走吧,你看他胡子拉碴的……”两人一扭一扭快步走去。杨子千愣怔地看着二人背影,一拍头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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