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教练恶狠狠瞪了我一眼:“不是无缘无故揍你,你当的好帮凶!”
男老婆悠悠地添一句:“他们把我们当成了白老鼠!”
后来,我没把这件事告诉人。
我以为施教练会对我下狠手,可他仅仅揍我一顿出气,并不如我想象的那般恶。我对施教练和他男老婆的印象变了,原来心里硬的地方有点软下来,不知道为啥可怜这两个老儿。至于什么小白鼠,当时我没懂他男老婆意思,以为黄院长当他们老鼠,欺负他们胆子小。
吴三妹已占满我心,我没兴趣想任何其他人的事。我心里发生了一些叫自己也吃惊的改变。
我当然说不明白为什么,我只是浑身一松劲,觉得事情还没坏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吴三妹重新搂住我的时候,她不再是我熟悉的山里女人,她身上有城里的香味,她的气派也带了城里的模样。我本是在山溪里游泳,现在游泳还是游泳,却在江河湖海。我驾牛虽蠢笨,但不是个孬种。我不怵吴三妹,我一半忧伤一半快活,我干得很好,从她的表情就看得明白。
养老院里上上下下,没得像我一般游泳的人,老的忘记了怎么游,小的根本找不到水。像施老头和廖老头,游不动了,活在游的回忆里,以为自己打水仗,其实在干号;好像过强,他找不到哪怕一条小溪小瀑,他拿点钱,只换来一次又一次泡浴缸。
表舅总管养老院,他可以让很多人朝东朝西,不过,他眉心总锁紧紧,额头上有打不开的结。我从他冷冷嗤笑里,听见竹林在枯萎,竹叶变褐飘下来,人踩枯林子发出咔嚓咔嚓声……他不喜欢黄院长,却和黄院长一起弄着养老院。表舅越正经八百,越让我想起他爹在世时候红着鼻子放家鹅的样子……
唯一不那么可怜的是黄院长,黄院长是真正有钱人。她已躺在钱上头,就跟其他用力找钱的人不同了。她总带着老祖宗看歪瓜裂枣小辈们的眼色,忍不住伸手到人家头上摸摸。她早不游泳了,她躺在金救生圈上,把养老院当成个鱼塘。
施教练的男老婆自杀没死,就这么伙着施教练悄悄回四号楼。黄院长下了死命令,谁要敢在这当口去刺激施教练这伙人,立马从养老院卷铺盖滚蛋。表舅转述黄院长的话:“谁扯老娘**,我断他根!”这话重!
我兜兜转转,乘人不备,在施教练门上轻轻敲了几下。开门的是施教练的男老婆。我一把推开门,闪进去,把门在身后合上。施教练从**跳起来:“驾牛?报仇来了?”
我食指竖到嘴,施教练和男老婆看着我,慢慢坐回椅子。
“我是哑巴,也不是哑巴。”我轻声说,“告诉我,他们怎么你了?”
施教练耐不住,说:“我们不是狗医生养的白老鼠,我不答应他们捏摸我的隐私。”
我悟到了他意思:“你不想让他们量你鸡巴的尺寸!”
施教练笑了笑:“他们不在乎尺寸,他们量了你,找办法榨你钱。”
我看看施教练,看看那男老婆,我问施教练:“他为什么要杀掉自己?为了不让医生知道他身体的秘密?”
施教练话哽在喉咙口,男老婆却幽幽然说:“我要告诉他们,我宁愿死,也不当他们的摇钱树。”
我瞥男老婆一眼,心头一凛,他的表情让我想起了一个黑夜:我倒挂在五号楼的楼壁上,看见男老婆和施教练的照片挂在婴儿床后面墙上。在暗夜相框里,男老婆就是一种行将就义的委屈表情。
我对自己获得黄院长和表舅授权的侦探工作十二分满意,迸发出前所未有的一股子**。我想猜谜,想求证,然而,从哪里入手呢?仿佛一只蜜蜂熟悉了一大片花海,却不知道落到哪朵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