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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凉生枕簟泪痕滋 回首旧游浑不见(第5页)

这两人便常挨老夫子的戒尺,一次,孙玉夫的手肿得拿不成筷子。并非老夫子脾气不好,耳顺之年,不易生气,施以惩戒,为的是玉不琢不成器。赵士程、李圆倒是常得老夫子夸奖,到年终就该颁个优秀学子奖。姐弟们谈到亥时过后,方才散了,各自歇息,一宿无话。

临安的大街上行人匆匆,乞丐蜷缩在树影里,借着微弱的灯光捉着虱子。逃亡的难民拖儿带女,背着大包小包,仓皇如过街之鼠,到处被巡逻的官兵呵斥、驱赶着。

曲幽小径,野**如同灿烂的织锦。绿萝扶着李清照在忆青园里散步,痛心地想着自绿杏失踪以来,夫人一日日变得木讷、迟钝,对周遭的反应失了灵敏,眉目间飘拂着悲哀气息,眼神忧伤而怔忡。

走过池塘,睡莲叶子已黄,岸上的木芙蓉、万寿菊、玉簪花一片缤纷。绿萝惊艳,呼唤夫人快看,连唤了几遍也不听应声。李清照只顾低着头行走,呆滞的目光穿越远处的林木,面色迷惘,目光痛楚。

“大形无形,大悲稀声,大抵就是夫人的这般模样吧。”绿萝捻着一朵野**,嘀咕道。

这次李清照却听到了,扭头看着绿萝道:“绿杏伴我十几年了,突然就不见了,如今,处处都物是人非,令人伤感。”

再往前走,一向持重的绿萝突然提高音量:“夫人你看那边,几只野狗在抛挖什么?”

“奇怪,哪里来的野狗。”李清照说罢,便指着红墙上的菱形洞口,“从墙洞里进来的。”

院墙边上,几只野狗疯一般抛挖,不时地发出几声狂吠。越往前走,腐臭味越烈,李清照捂着鼻子道:“什么东西引来的野狗?”

绿萝从她肩头望过去,带了哭腔:“夫人,我怕野狗,您稍等等,我去叫人。”

一盏茶工夫后,几个小厮拿着棍子随绿萝赶来,驱赶了那群野狗,从梅树下扒出一具面目模糊的女尸,一群苍蝇立即扑了过去。

李清照壮着胆子凑近了看,绿萝站在她身后,想看又不敢看,不敢看又只想看,便捂着眼睛,怯怯地偷窥。李清照突然瞪大双目,尖叫一声:“杏儿!”

这一声呼唤,尖利如裂帛,强悍凛然,生生地撕破这园中的宁静和冷沉。

只这一声,她的整个人便向后倒去。绿萝险险将主子扶住,边呼唤边失声痛哭,再看那女尸头上发髻、钗环,身上绿缎苏绣裙襦……再熟悉不过的打扮,这不是绿杏又是谁!旁边的几名小厮无不震撼,一个个缩成一团。

满屋通明灯火。李迒请来的太医须发皆白,入内查验尸体已毕,看着门外的落叶下坠,苍声道:“死于奸杀,窒息而亡。”

李清照已蹲得手脚麻痹,苍白的脸容如一尊雕塑,双目血红,喉间好像被刀划破,腥甜味直往上涌,紧促地哽咽着,那般绝望那般凄伤,终发出一声母兽般的嘶吼:“谁?谁这么残忍!”只这一声,便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落叶一般跌下,被银杏、绿萝左右扶住。

所有人都被她这一吼惊住,呆若木鸡。她似乎在这一声里耗尽了全部力气,坐起来时,目光呆滞,瞳仁发红,在越窗的风里发丝狂舞,一呼一吸间都带着粗重的呻吟,面容青黄,逆着灯光,如同疯魔之状。满屋帘幕翻飞,花笺香残,墨迹狼藉,诗句凌乱。唯有她的泪水不住地落下,一滴一滴地浸透衣袖。

“杏儿,”李清照颤抖着扶住弟弟,嗓音嘶哑道,“杏儿,死得冤啊……”

“我知道,我知道。姐姐不要悲伤,天塌了也有弟弟给你顶着。”李迒安慰着姐姐,见太医立在一旁,有些焦急的样子,便轻轻地在姐姐肩上拍了拍,站起身来,送太医往外走,又吩咐下人们看好姐姐。

下人们齐声应着,恭送李迒和太医离开。院里灯火太盛,晃得人眼睛发晕。

李清照却好像被点了穴道,又像是即将离世的病人,下一刻就会没了生命迹象。

风声呼啸,落叶飞扬。李迒执太医手送到门前马车上,抱拳道:“家丑不可外扬,请老大人不要声张。”

那太医手打车帘,神情端肃道:“老朽偌大年纪,也见过些事,李大人放心吧。”

银杏硬将绿萝拽到门外,焦急地搡着她道:“老爷外出公务,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夫人成了这样,怎么办呢?”

绿萝将银杏的手甩开,沉声道:“生生死死,起起落落,这些年咱们在史府见得还少?左不过随机应付过去,还做出这种样子?没的叫人笑话。”说罢,转身进屋,举手投足都显出世家女子的雍容有度,走到李清照身旁,伏身劝道,“生死由命不由人,夫人要看开些,节哀顺变,珍惜贵体。”

得知绿杏死因,孙玉夫亦是伤心,在厢房边喂小白兔边哭,被银杏拉到正房里,不住地抹泪,看着姑姑的样子又惊又怕。颜蓉因病服药迟了一步,这会儿带着儿女进来,看到姐姐这般悲伤便忍不住心痛,和一双儿女围着劝慰,且说李迒已经拘了府中下人连夜审问,一定会严惩罪人为绿杏申冤。

说到申冤,李清照便又悲咽难止。一屋子人好说歹说,终说得她抹泪坐起,将银杏端来的燕窝粥喝了半碗,又和颜蓉商议了殡葬诸事,颜蓉一一着人办理。此晚众人退去,孙玉夫安睡,李清照在床榻上双膝并拢,坐了半夜,在寒凉的夜气里瑟瑟发抖,不住地自诘:“如何会这样?如何会这样?如何会这样……凶手究竟是谁?竟是这样残忍?”

自发现绿杏的尸体那刻,她便精神崩溃,满肚子都是疑问,神情怔忡,欲哭无泪,眸中泊了冬日寒霜的色泽,冷凛之气袭人,急促的咳嗽声越来越破裂。

可叹绿杏已死,不能复生。李清照朝暮思之,悲伤不已,颜蓉、绿萝左右劝解,犹是凄恻哀痛。颜蓉着人备了奠仪,七日后便送殡掩埋了绿杏,李清照却日日思慕感悼。孙玉夫、赵士程、银杏、绿萝等和人提起,亦不免落泪。这日夜晚,李清照正和绿萝在灯下拥炉倦绣,说起绿杏的死,说起凶手还未查办,两人便相对伤感垂泪,银杏忙着浓熏绣被,绿萝在一旁道:“若说凶手,还能是外人?连夫人的人也敢动,他可真是厉害了。”觉得说过了头,便低头寻思道:“凶手若是下人……”忽忙掩口,偷眼看着李清照,神情忐忑。

绿萝听后一颤,忙改口道:“不不,奴婢岂敢胡乱怀疑,左不过口无遮拦罢了,夫人切莫当真。”

李清照深知绿萝城府,便不再追问,暗自寻思,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心里狼奔豕突。

绣到银线没了,绿萝便又劈线,直坐到困倦难忍,两人一同睡下,屈指计算木易等人的行程该到何处,不觉已交三鼓。忽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接着便是赵士程的声音:“母亲,开门!”

李清照慌忙坐起,有些眩晕,按住双鬓定了会儿神。绿萝已穿好衣服,点了烛火,走出房门,进入明间,刚一开门,一股冷风便随着人影扑了进来。

木易几人抬着一个箱子进来,与赵士程俱是满面疲累,风尘仆仆,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见李清照披衣出来慌忙行礼。李清照说着少礼,命坐,扫了他们一眼,立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心沉甸甸的,急速地下坠,疑虑的目光投向木易。

木易也不说话,将藏宝图奉上,又打开一个木箱,这才说道:“我等依着图上标示在太和山天缘谷找了几天,与狼斗与蛇居,待找到藏宝的山洞,里面却空无一物,只收拾了这些破碎的古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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