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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那时同唱鹧鸪词(第4页)

赵婉笑悠悠地朝赵构一福:“臣妾愿意承担费用,况且此次不是白白破费了,原是臣妾有求于皇上。”

赵构一愣,随即笑道:“太君请讲,朕一定照准。”

赵婉面色瞬间暗淡下来,掏出锦帕擦泪,跪地叩头道:“这是臣妾夙夜不安的心事,臣妾父亲赵挺之曾为宰相,后为奸臣蔡京所害,含冤而逝。臣妾至今不敢回想那段公案,一想便彻夜难眠。为人子者当知忠孝仁义,臣妾冒昧,请皇上为我父亲昭雪沉冤。”

赵构欣然点头,答应三日内赦旨昭雪赵家冤案,待赵婉母子谢恩退去,遂唤当日汴京的宫中老仆、大臣各四人,综述当时情况。后命王继先拟旨第二日宣告:追故相赵挺之为太师,其亡妻郭氏为一品荣国夫人,三子存诚、思诚、明诚各有封赏,三儿媳皆为四品恭人。另应吴贵妃请求,晋已故李格非为尚书令,其妻王月新为一品宁国夫人,子李迒为正三品工部侍郎,媳颜蓉为正三品淑人。

在青州太和山天缘谷安葬了亡人,赵思诚、李清照两下里各有几十人,守了头七,作了安魂道场,随后便各自准备回程,乌泱泱地往山下走。

赵思诚一家三代,一帮丫鬟、小厮,闹哄哄的一大群人马走在前面,李清照和木易的义军队伍走在后面。蜿蜒山道旁杂木丛生,藤蔓遮道,人迹罕至。车夫竭力撑着车辕,呼吸急促,暗叹这钱赚得艰难,稍不留神,马车必翻,一命呜呼,太不划算。

“大家注意了,小心毒蛇。青气越大的地方,越容易藏蛇。”赵真走在前面,向后喊道。他话音刚落,绿杏、绿萝、银杏等人便尖叫起来,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被李清照拉着的赵士程、孙玉夫都哭叫起来,再也不肯走了。

一位义士越众向前,边走边用大刀清除藤蔓,大声喊道:“都别怕了,蛇怕光怕人,没了藤蔓,便不敢现身。”

“姑姑,我怕……”孙玉夫怯怯地走着,怯怯地看着,怯怯地哭道。

“蛇都怕我,你俩怕什么!”李清照吓得够呛,却壮着胆子安慰紧紧拉着她的两个孩子。

自金人入侵,青州的百姓纷纷逃往江南避难。大街、官道、山林、荒岗,处处人烟稀少。此时虽然金兵已撤,但逃亡的百姓们还在徘徊、瞻顾,战争的创伤一时半刻也难以修复。青州城里的老宅已经被毁,看家的老仆连并金石葬于火海。李清照不敢思想,一想就痛彻心扉。

两队人马终于安全穿越崎岖山道,谢天谢地地在山下的岔道旁停住,依依话别。路边那叫不上名字的花儿十分鲜艳,小孩们便大呼小叫地争着采摘。赵思诚的续弦董萍儿,将正在采花的五岁儿子赵彤指给一旁的丫鬟,执李清照手道:“莫如弟妹随我们去广州府居住,那里冬天也不怎么冷,又山高皇帝远的,金贼也不惦记,没得比江南舒坦许多。”

李清照牵念着藏在剡县绿萝父母那儿的古书古器,到底也牵挂着弟弟一家,福了一福道:“嫂子盛情难却,我也巴望着追随,只是明诚生前的一些收藏,还在江南放着。”

赵安完全继承了父亲赵坤的相貌,五官很像祖母钱怡,脸型和麦色皮肤酷似其祖父思诚。十八岁的他落落大方地挽着妻子近前,双双朝李清照行礼道:“叔祖母这几天熬乏了吧?可还吃得消?”

“还能撑住,孩子们少礼。”李清照笑幽幽地拉住二人手道,“这才多久没见,赵安你竟长这么高了,而且大婚了,瞧这媳妇儿真是可人。”

“谢叔祖母夸赞!”赵安媳妇福了一福道。她身量窈窕,语声温婉,相貌并非特别动人,一双灵活的眼睛稍一顾盼,却叫人感觉非常温暖。

两人一口一个叔祖母,李清照顿觉自己一下子老了,不由暗叹,转面朝董萍儿嗔道:“瞧我这个好二嫂,孙儿大婚,也不请我去喝喜酒。”

也不过三年不见,董萍儿已有些发福的迹象,这些年宦场历练,比之青年时的头脸周正,平添了几分清秀之气,目光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的笑,和年过五旬的赵思诚站在一处,一个莲花一个残叶。

“叔祖母休怪祖母,只因事出仓促,江南一带金寇作乱,战火连绵,尺素难寄。”赵安作揖道。

“我祖母听闻叔祖母到了临安,寄了几趟书信,都被驿递退了回来。”赵乐近前行礼道。花季少女,颊染红晕的一张鹅蛋脸,未施粉黛,肌肤如玉,眼珠子乌溜溜地乱转,周身焕发着青春活力,在太阳的映照下益觉娇艳。

李清照执少女纤手,含笑打量:“女大十八变,真是不假,乐儿长得益发水灵了,也到大婚年龄了,可曾许配姻缘?”

赵乐羞红了脸,掩面退后,默无一语。董萍儿上前道:“托她叔祖母的福,已经许配了广州府的高门大户,入秋就要成亲了。”

赵坤人到中年,看起来成熟稳健,已是广州府宣抚副使,携妻向李清照行礼道:“战事纷乱,致使失礼,请三婶莫要怪罪,另请转告姑母,莫要见怪。待秋后时局稳定,赵乐大婚,我定去江南请罪,顺便接三婶和姑母去喝喜酒。”幼时极得姑母宠爱,对姑母赵婉有着非同寻常的眷恋情怀。

赵坤妻脸上摆着应景的笑,朝前福道:“三婶这些年为保护三叔的金石费尽心力,令人感佩。此去江南山长水远,还请珍重。”

“彼此彼此!”李清照含笑答道,看着思诚这么大一家人,想起亡夫,想起自己未育,心里未免颇多愧疚。明诚出自相府,一方执政,却始终守着她,无怨无悔。身为男人,他难道不想纳妾?不怕官场讥笑?不会考量“无后为大”的孝道教条?但是全力维护着妻子,将一切自我抛向九霄云外。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怀?这样的爱,叫她如何去回报?金石便是他留下的唯一念想,那些金石,即便要她以性命去换也觉值得!

少顷两下告别,各自踏上归程,李清照坐在车上看着对方一干人马在山野里消失,愧疚的感觉挥之不去。

青州距离临安一千七百里之遥,在青州一带遇到一小队伪装金人游骑在民间抢劫的土匪,木易及义士们将他们斩杀殆尽。抢劫便抢劫,干吗还要以充当金人为荣?实在可恶!义士们杀了这帮人,毫不怜惜。在徐州一带遇到山贼,毫无悬念地被义士们打败。还遇到一个名叫李仁的山民,原是六盘山的猎户,李清照当初被困六盘山,被他父亲李二所救,因而将他收留。

李清照望着外面彤云密布的天空,答道:“建康靠近长江,金兵渡江可达,不如临安稳妥。浙西一带水网交错,对金骑活动不利,实为一道天然屏障,官家因此选择临安。你叔叔随驾,咱们自然要追随啊!若不这样,他又该闹心了。”

赵士程接着问道:“母亲大人,咱们到了临安住在哪里?”

这孩子之前不知听了什么**,自明诚葬礼时回来,一开口便是母亲大人,仿佛只有这样才会得到信任和疼爱。李清照便也理解,似这样一出生就流离失所、饱经忧患的孩子更没有安全感,更听话、更懂事,也更需要细心呵护,遂拍拍他的后脑勺道:“还和你舅舅全家住一起。”

孙玉夫一听便拍手笑道:“好啊,又能和方圆儿一起玩了!”她看看前面陌生的天地,又回头看看后面的队伍,皱眉问道,“姑姑,临安这么大,咱们又不熟,去哪儿找方圆儿啊?”

李清照抚着袖口,抑愁笑道:“已派人进城打探,不久便会回来接应咱们。”

城门口戒备森严,赵真持有建康府令牌,城卫放行。车马刚要启动,便见木易派出去的义士与李迒的常随一起,骑马从城门里奔来,在李清照的车前下马,李迒的常随跪礼道:“叩见大娘子,老爷命小的来迎接大娘子进府!”

他旁边的义士亦行了大礼,禀明了赵、李两家冤案被昭雪和所有人晋封之事,末了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舅老爷三月间已升任工部侍郎,堂堂的正三品了。”

李清照命二人起来,悲喜不明,接着一叹。绿杏、绿萝、银杏三人,却在旁边眉开眼笑。

后面的木易及义士们早已等急了,此时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李迒的常随道:“老爷升迁,论理都是大娘子的功劳。”见众人呆愣,继续道,“郡太君赵婉进贡甚丰,又要出钱修建行宫。官家自然求之不得。郡太君顾念娘家一门,请命为赵相平反冤案。官家便晋封了赵氏一门,又顺带晋封了李家。”打听到吴贵妃与李家的关系,因事涉隐晦,不便公开,他便将此事一概归于赵婉,想了想,接着道:“舅老爷一到工部上任,临安的土木建筑商便争相授受。有个商人硬要将钱塘门内的一处三进大院送给老爷,老爷何等清明?断不接受。那商人就请了风水先生上门劝说,说此宅的风水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兴家旺后。终说得老爷心痒难抑,便动用了夫人的陪嫁,将此宅买了下来。早已收拾得清雅、利落,且在后院设了易安室、清净轩,但等大娘子回来居住。”

由李迒的常随带路,城卫恭立两旁,目送着一队车马穿越城门,在街道的尽头消失。李清照在车上挑帘远望,临安还是临安,想那西湖春水,苏堤桃花,如黛的凤凰青山,应无丝毫改变,只是人的情怀不复,心田被尘埃覆满。

李清照刚到李府,便接到信报,赵存诚卒于广东帅臣任上。她决定亲往吊祭,幸有木易护卫。两千多里的路程,来回竟耗了近两月时间。回来后她便感叹人生无常,常常闭门谢客,或独自游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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