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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人生只有情难死 水流歌断春风暮(第3页)

初夏天气,一日冷一日暖便是常态。这日午后李清照加了坎肩,踏着木屐在湖边走着,见一叶扁舟静静地躺在水畔,舟身上落了层层残花,头顶几声闷雷。前面不远处就是齐霞亭。她拎着长裙,顺着复道登上凌空阁道,奔至亭内,见亭子三面环水,建于游廊曲桥之侧,栖纱糊了雕花窗槅。她轻倚窗棂,沐着斜风,静看雨打湖面,心里如斯幽静,就这样坐了一会子,却见夏雪采了荷叶盖住头顶,急匆匆走来,笑眯眯道:“小娘子可是闷得慌了?今儿有人请客,出去吃茶解闷儿吧。”

李清照手搭阁中红柱,好奇道:“谁会请客?我这里并无相知的文友。”

夏雪进入阁内,手里的荷叶不住滴水,歪头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李清照推推她,嗔道:“别卖关子了,快说是谁?”

“济州济阴郡刘跋,原是来看望姑爷,听说姑爷贸易未归,又男女大防,不甘贸然进府拜见,便让我私下知会小娘子,去茶楼坐坐。”

李清照约略沉吟,犹豫道:“只怕,不太好吧?”

“什么不太好?要我看太好了,小娘子什么时候就变得这样畏手畏脚的了?您乃当世才女,何必拘于俗礼?岂不让人笑话?”夏雪一再怂恿。

李清照捣着她头,笑道:“下着雨,你这般想出去,有何企图?”

“这毛毛细雨,隔不住人的,奴婢再去给您采片荷叶遮雨。”夏雪将手中荷叶举起,“奴婢哪里有企图啊?不过是怕小娘子在屋里闷坏了。您看这天,一直下雨。”夏雪嘴里这样讲,心里却想着,刘跋的书童刘六,实在太有趣了!容貌出众,又会说话,真是个活宝!

茶楼里轩窗大开,窗外修竹,桌前佳士。李清照应约而来,房中炉香幽幽,味道极淡,烟雾向空弥漫。一白衣秀士正端坐吃茶,不俗的气度衬着墙上的山水画幅,好似画中人一般,毫无人间烟火之气,他见李清照进来急忙起身让座。

李清照和他并不陌生,寒暄已毕,喝着茶,谈些词理词义之类的话,忽见赵明诚进来,朝他笑得明若朗月,抱拳行礼道:“久仰刘兄,今日幸会,赵明诚三生有幸!”

李清照略略有些心虚,站起来,轻牵他衣袖道:“你,几时回来的?”

赵明诚却不理他,只和刘跋客套。刘跋急忙还礼,两人亲亲热热地说了会子话,明诚便请他去府上。刘跋说正要登门拜访,三人出了茶楼,去往赵府。

被雨打湿的青石道上飘着落花,宛若江南的杏花烟雨。赵明诚忽想起一些少年往事,目光温和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国子监念书的时候,大家每个人的生辰都要摆酒请客,其他人准备红包贺礼,偏偏那蔡攸性子很拗,从来不摆酒席。有一次兄台你吃了他一顿生辰饭,事后跟我吹嘘,说自己如何了得,吃了蔡攸的白食。结果第二天二十多家商号去找你的管家收账,说你命小厮买了多少多少东西。你的管家还和人家吵,结果是蔡少爷用你的名字买了那些东西。”

刘跋哈哈笑道:“记得记得,记忆犹新。那次我真是大出血了,一下子花掉半年的口粮,连着三个月找你借钱。那个蔡少爷,还真叫人佩服!”

赵明诚边和刘跋说笑,边携妻手走上白石拱轿,他穿行几条柳荫道,将至后院门前时松了李清照手,拉着刘跋抢步在前,将李清照、赵真、夏雪抛在身后。李清照心中不大安然,忙紧步上前,轻牵他衣袖。他微微一顿,却不回头理她,稍稍用力,将她推开,携刘跋手走上木板楼梯。

李清照判断他生气了,暗笑他这般小气,偷看赵真,赵真满脸无辜地摇头,暗示他无法判断情状,无能为力。此夜,赵明诚和刘跋同宿书房,第二天送走刘跋,他转身回房,李清照跟着进去。

“夏雪!”他负手而立,转面向外,厉声喝道。

夏雪料定今日情形不好,应声进来,肃然而立。赵明诚面色生硬如铁,眼下面乌青色,白眼仁上显出缕缕血丝,显然昨夜没睡好,他一字一顿道:“我出去购货,在南阳、商洛一带兜了个大圈子。叫你寸步不离跟着她,你怎么只顾自己快活?”

“奴婢失职,恳请姑爷责罚……”夏雪跪地,低声请罪。

李清照知一切因自己而起,便求情告饶道:“这不关夏雪的事,是我叫她去玩的!”

“这是赵府,没你说话的份!”赵明诚闪电般转头看她,瞳仁里倒映出熊熊怒火。自大婚至今,李清照从未见过他如此狂怒,不由发怵地倒退两步。

赵明诚朝夏雪拂袖,厉声喝道:“滚出去!”

“是是是……”夏雪不敢稍做犹豫,退出后将房门轻轻带上。

“明诚,”李清照有些紧张地看他,避重就轻地解释,说她出去散心时正好碰到,两人只是喝茶谈词并无其他,劝他不要想歪了。却见他更加气恼,冷笑着朝她逼近,“他已与我说了,是特意请你出去,你这般骗我,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我,我……”她一时支吾起来,“我这是,善意的谎言,善意的谎言!不是存心想骗你,是怕你误会……”被他的气场震慑,她步步后退,却被他一步步紧逼,挟裹着凌厉的压迫气势,全然不容她继续辩驳。

她和他根本没什么,但这会儿却好似有了什么。她着实心虚,试图轻触他的袍袖,娇怯之色**无遗。他大手一动,她便踉跄着向后,狼狈跌倒,小几上的花瓶、插屏等尽皆落地、碎裂。

她的臂肘处传来一阵刺痛,她发出痛苦的呻吟。他却不来搀扶,只目光寒冷地看着她笑:“若我今日还在外面,怕是你要与他把酒夜话了吧?”

“我两家原是世交,打小就常在一起玩耍。说来这事,原也没多少错,可是你却……”她艰难地爬起来,倔劲儿也上来了,干脆不再认错服输。她原本没有错嘛!他干吗如此小气?太小瞧她,也小瞧朋友了。

“原也没多少错?这样说来,反倒是我错了?”赵明诚断然喝止,“你不必狡辩,我也心知肚明,你也不是第一回与他……这般轻视与我!”

婚前在齐州,他见过她和他喝茶论诗,如今翻起旧账来了。可他也是他的挚友啊!他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李清照恼恨他的多疑、猜忌,又无言以对,怔怔望着他,头脑混乱,思绪盘根错节,一连多日,理不清该从何处做起,该如何将自己的心向他表白。赵明诚也不会轻易屈服,夫妻们僵持加剧。

李清照这天正在读书,忽接到娘家送来喜帖,原来是弟弟李迒将要大婚,她便兴奋不已,留小厮吃过饭喝了茶,歇息了半晌,打赏碎银,送走小厮,自个儿对着窗子支颐苦闷,初想无论如何是不能一个人回娘家的,再想和赵明诚的怄气又有些心塞,欲要求和又放不下架子,闷闷地想了半天,对夏雪道:“若看到赵真了,便叫他来见我。”

夏雪正拿着绣花绷子绣花,将绣了蔷薇的绷子放在膝头,用针在头发上篦了篦,笑道:“好几天没见他回来了,也没见姑爷影子,敢情他俩都在街上住着。小娘子嘴上总说不在乎姑爷,心里又哪一日不惦记呢?昨夜梦里,你都在唤他。姑爷这样子,明明是赌气嘛!奴婢搞不懂你们,既然彼此心里都有对方,又何苦常常赌气呢?何不服个软、低个头算了。”

李清照走过去,拿书敲敲她头:“夫妻之间怎么回事,你如今自然是不懂的,待将来嫁了人才会明白。”她怅然若失地走到窗前,居高临下望着修竹起伏。花草渐次萎谢,太阳热力渐盛,邻家院里晾着夏衣,李清照灵机一动,回头看着夏雪,“快别绣花了,将姑爷的夏衣收拾收拾,给他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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