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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夜袭刘公岛(第1页)

三十一夜袭刘公岛

这一阵杨子千仍忙活着钢铁之事,虽然完成了任务,但上级说多多益善,王冰也说要把刘公岛的废旧钢铁都运出来,送给八路军制造枪炮,消灭侵略者。他几乎每天都要去一趟沟北村,看看运来的钢铁情况,有时逢扈破浪过来,一起卸了钢铁,到邻村酒肆吃杯酒,说说话;有时也随扈破浪去刘公岛,扈破浪边做菜边教他,然后吃喝一顿,扈破浪再找便船捎他出岛。

这日杨子千又要去沟北村,出墩前村拐上北去的小路,刚行不远,忽听身后有人喊:“站住。”杨子千一愣,回头看是于茯叶,拐个柳条篓子,站在路边不远处地堰沟里。杨子千转过身来,走近几步问:“叶子妹,你在这干啥?”于茯叶瞅一眼篓子说:“挖野菜呀。这么大个人在这,你没看见?”杨子千一笑道:“刚才倒是看到一个身影在地堰沟里,没想到是叶子妹。”于茯叶一噘嘴说:“就是没把我当回事,我这件褂子喝酒那天穿过,你还夸过说真好看,怎么就忘了。”杨子千仍笑着说:“那天喝多了,说的啥也忘了,抱歉啊。”转眼四下看看,又说,“就你一人啊,可得注意安全。”于茯叶说:“于森姐上火了,挖点苦菜给她吃败败火。大家都忙,没工夫,我就一人来了。再说,怕我一人不安全,你就陪我挖野菜呗。”杨子千说:“我得去沟北村,看看钢铁的事,没空陪叶子妹挖野菜。”于茯叶眼睛一转,又说:“那我陪你去沟北村,路上顺便挖野菜。”杨子千笑笑说:“我走路你都跟不上,怎么能挖野菜。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挖吧,挖够了早回家,做给你的于姐吃,早点儿给她败败火。”

于茯叶噘着嘴不言语了,过一会儿又说:“那你得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杨子千看着她眼里转着泪花,嘿嘿笑道:“我知道叶子妹不会难为我,我就暂且答应吧,没有特殊情况,我会去做。”于茯叶说:“带我去电影院看电影。”杨子千一愣:“倒是听说电影院放电影之事,可哪有电影院啊?”于茯叶说:“你真不知道威海卫有电影院啊,于森姐有个亲戚是北竹岛的,村里有个李老板开了家电影院,就在南大桥那。”

原来,1936年,北竹岛村人李万英投资,在南大桥附近建起“华成影院”,开始放有声电影,此为威海有声电影之始。杨子千道:“那成,等哪天合适,我请你们四姐妹去看电影。”于茯叶忙说:“不,先请我自己看。”说过了脸色微红。杨子千愣了愣,一笑说:“也好,先请叶子妹看,叶子妹觉得好看,再请她们看。”于茯叶顿时高兴起来,快步走到杨子千跟前,伸出小拇指,说:“来吧,拉钩。”杨子千只得伸出小拇指,勾住于茯叶小拇指。于茯叶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完,抬眼看看杨子千,转身走向田地。

杨子千看到她眼神里异样的光芒,微微摇头,回身赶路。他早已察觉到于茯叶对自己感情的变化,自己对这个叶子妹也很喜欢,可想想如果任凭这种情感上升,势必会走上婚姻的地步,这是自己目前不可为之事。在牟平老家,妈妈也要给自己张罗媳妇,老婆孩子热炕头,安安生生过日子,他总是以种种理由搪塞,然后离开家跑回威海。他现在不想结婚,或者说不敢结婚,隐隐感到自己已和抗日连在一起,不可分割,成家立业多一份担忧,会分散自己干事之心。叶子对自己感情的升温,眼前来说是一种危险的信号,如不赶紧降温,那是对叶子不负责任。走一路想一路,杨子千决心立马行动。

过了几天,趁于茯叶有点儿闲暇,邀她一起去威海卫,在南大桥的华成影院看了场电影。这场电影名字叫《万世流芳》,是一部歌颂清朝钦差大臣林则徐与英帝国主义斗争的影片,由伪满电影演员本子香兰———即日本人李香兰主演。杨子千觉得奇怪,来影院看电影的大部分是穿着刘公岛海军训练营服装的青年官兵。

影片结束,走出影院,杨子千仔细观望着走出影院的伪海军,希望能看到连城或毕昆山,结果没看到这两人,却看到了小个子袁甲承,袁甲承也看到他,两人高兴地招着手走近。两人寒暄过了,袁甲承回身招呼一个站在不远处的士兵。那人走过来,看时二十多岁,身材魁梧,比一般青年显得老练。袁甲承对杨子千说:“这是刚来受训的练兵李续武,跟我是老乡。”又对李续武说,“这位杨大哥,是连班长的好友。”杨子千和李续武相互抱拳施礼。杨子千问袁甲承:“你们岛上的练兵,怎么都来看电影呢?”袁甲承回头看一眼,压低声音说:“据传日本人要跟西方国家开战,要称霸世界,英国是重要对手之一。他们为了煽动对英国人的仇恨,授意上海这家电影制片厂和伪满电影制片厂联合摄制了华语影片《万世流芳》。罗世厚按照林荣斋的意图,命令练兵营官兵都要乘船来威海电影院看这部影片,就是为了激发练兵营对英帝国主义的仇恨。”杨子千哦哦应声。

袁甲承和李续武跟杨子千告别,小跑步跟着队伍走了。这个李续武何许人也,不光杨子千,连袁甲承也想不到,他竟是郑维屏手下的原便衣队长李洪臣,大半年前郑维屏兵败昆嵛山,被郑维屏留下隐藏,靠着机智灵活,混进刘公岛伪练兵营,为郑维屏东山再起作呼应。

袁甲承二人走后,杨子千对于茯叶说:“叶子妹,难得进一趟城,我请你吃狗不理包子。”于茯叶高兴道:“好啊,我最爱吃狗不理包子了。上回环翠楼唱歌那回,那么多人吃包子,还有连城大哥和戚家国他们在场,没好意思多吃,心下惦记了好几天,嘻嘻……今天杨大哥请我一人,我要多吃。”杨子千笑道:“行,能吃多少吃多少。”

走一刻钟,来到狗不理包子铺。进了门,看到稀朗朗的几个人在吃包子。店小二快步迎迓过来,抱拳施礼,说道:“不好意思二位,让您费腿脚了。今天包子已卖完。”杨子千一愣:“咱这包子铺可不小啊,这刚到晌午,包子就卖完了?”店小二道:“实不相瞒,这样的事本店实在少有。狗不理包子用料讲究,猪肉必须是当日宰杀的新鲜肉,而且用哪个部位的都不能差。今日常给我们供肉的摊主家中突有急事,未能供肉,掌柜的亲自跑了几家肉摊,只买到少许我们所需的肉,故而包子不足平日一半,所以就……”杨子千有些扫兴,一摊手说:“你看你看,这供肉的摊主哪天不能有事,偏偏今天。”于茯叶扯扯他胳膊,笑着说:“杨哥没事的,以后有的是时间吃。”

两人出了店铺,杨子千四下看看,自语道:“这再吃点儿啥?”于茯叶手指前方说:“那边好像有家店铺,不知卖啥的。”杨子千打着眼罩细看一会儿,说道:“是家抻面馆。要不咱去吃抻面?”于茯叶道:“行啊,面条也挺好吃。”杨子千一笑:“那好,今天就吃抻面,狗不理包子先欠着小妹。”于茯叶高兴地点点头:“嗯。”杨子千开玩笑道:“那我们快走,迟一步别再没面了,那我太没面子了。”两人说笑而去。

吃了抻面,两人顺路溜达。杨子千看路边不远处山坡上有个小亭子,抬手指了指说:“叶子妹,我们到那亭子坐坐如何?”于茯叶爽快答应:“行,听你的。”便朝亭子走去。

两人来到小木亭,见亭子略有破败,但也有人来的踪迹。杨子千拣个干净坐处,抬起胳膊用衣袖蹭蹭,让于茯叶坐下,自己在旁边随意坐了,说道:“叶子妹,今天看电影可高兴?”于茯叶一笑说:“高兴啊,电影好看,抻面好吃。以后……”杨子千问:“以后什么?”于茯叶低了声音说:“以后……我、我想常跟、跟你出来。”杨子千沉默一会儿,微微低下头,搓着两手,说道:“叶子妹,你的心意,我懂。说实话,我打心底里喜欢你,可是……我们不能……”

于茯叶一下抬起头,瞪眼看着杨子千:“为什么?是不是你有媳妇了?上次那个护身符是不是你媳妇绣的?你说实话,俺不怪你。”杨子千道:“我不骗你,我没有媳妇,那个护身符是老娘让嫂子给绣的,保佑我平安。”于茯叶不解道:“你没有媳妇?你这个大英雄看不上我这个小女子?”杨子千叹口气,抬眼看着于茯叶,说道:“叶子妹,我对天发誓,今日对你说的话,如有半句虚谎,三天之内不得好……”于茯叶赶忙伸手挡住他的嘴:“不能说那个字!”

杨子千淡淡一笑,点点头说:“叶子妹,你是我见过的最俊最美最善良的姑娘,哪个男人娶了你,是一辈子的福气,当然也包括我。”杨子千正视着于茯叶,笑容收敛,接着说道,“我每回家一趟,娘都逼着我说媳妇,成家立业过日子,我都变着法地推脱过去。我不是不想当丈夫,不是不想当父亲,是时机未到。我十四岁闯关东,目睹并亲身感受了日本鬼子的凶狠残暴,他们把中国人视为奴隶,他们要统治中国人,骑在我们脖子上作威作福,我们岂能让他们得逞!当年在东北煤矿,看到日本监工用皮鞭棍棒殴打我的工友,工友因病体弱倒在地上,满脸的血印子,日本监工还不罢休,用大头鞋踢工友的脑袋,根本没把中国人当人看。我上前阻止日本监工的暴行,那厮又朝我挥起皮鞭棍棒,我忍无可忍,出手还击,不料失手打死了那鬼子,就跑回了家乡。从那时起,我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决心要与日本鬼子斗争到底,随时都准备着牺牲自己的生命。”他顿了顿又说,“所以,我暗自决定,不打败日本鬼子,我不会说媳妇,不会拖累他人。”

于茯叶说:“相好不一定马上结婚,可以相互守候。”杨子千坚定道:“有了这样的情义,心里就多一份特别的牵挂,多一份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样会削弱我抗日的决心和力量,希望叶子妹能够理解。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兄妹相待,相互鼓励相互帮助,并肩战斗共同抗日。”于茯叶无语,缓缓低下头,泪水滴落衣襟。

那个李续武,这一场电影,看得他心事重重,钦差大臣林则徐如何与英国人争斗,看得稀里糊涂,心中却为一事牵挂。回程至码头乘船,一路上瞄来瞄去,看到罗世厚跷着二郎腿坐着黄包车,忽快忽慢,队前队后的吆三喝四,心下有了打算。罗世厚虽是练兵营副营长,但营长由司令部少将参谋长孟铁樵兼任,日常营队事务孟铁樵过问甚少,罗世厚便是实际掌权者。

快到码头时,看到罗世厚坐车从队后边过来,眼看到了身边,李续武突然两手捂着肚子出队列,蹲在地上,正好挡住黄包车的去路。行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袁甲承见状也跑过来,弯腰问询。黄包车上的罗世厚一个惊愣,腰身前倾,看着蹲在地上的练兵不满道:“怎么回事?哪队哪班的!”李续武费力站起身,捂着肚子,佝偻着腰身走近罗世厚身边,痛苦道:“罗营长是……是我李、李续武……肚子突然痛……痛得厉害……”原来李续武虽然是新来的练兵,却心机老到,来到练兵营不几天就看出罗世厚既掌权又贪婪,于是投其所好,寻找机会给他送礼,得到罗世厚另眼相待。当罗世厚看到眼前之人是李续武,顿时换了口气,问道:“咋的啦,吃啥喝啥啦?”李续武皱着眉:“也没……吃啥……哎哟哎哟……我、我得上……上医院……哎哟……”罗世厚转着头看看。袁甲承敬个礼:“报告营副!我陪他去医院!”罗世厚回道:“快去吧,看好病早点回营!”说着起身下车,“坐这车去吧。”袁甲承急忙扶李续武上车,两人坐定,车夫掉转车头拉着就跑。

好在一路平坦,不多会儿来到医院。袁甲承付了车费,搀扶李续武下车,正要进医院,李续武说:“等会儿再说,肚子不疼了。”袁甲承看他神态自如,完全不见刚才痛苦之状,甚是疑惑。李续武扯他一把,来到旁边无人处,四下瞄瞄,小声说:“你身上的钱借我用用。”袁甲承莫名其妙,掏出两个银元,说道:“你咋啦?你要干啥?”李续武接过钱,说道:“嗯,我身上还有一些,够了。”袁甲承扯扯他胳膊,正色道:“嫖赌抽,三大害,尤以赌抽为甚,乃无底深渊……”李续武一笑道:“放心吧兄弟,这三样我都没沾。”拿起一枚银元,看着上边袁世凯的头像说,“袁大总统,我李续武要去干一桩正事,让你这重孙子放心。我俩是兄弟之交,我不会言而无信。”转头又对袁甲承说,“咱俩是兄弟,你不用猜疑我,兄长要去做的乃正经事,眼前不便与你细说,你也不得对外嚷嚷,不久你就会知道的。接下来你就满威海城转着玩吧,三四个钟头后码头见。”说罢双手抱拳,转身而去。袁甲承愣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李续武离开袁甲承,疾步赶到一家骡马店,租一匹快马,借了身便装,骑上了往南疾驰而去。他要做的的确是正事要事。原来今天电影开映前,他隐约听到前排两人说起郑维屏什么事,赶忙身躯前倾侧耳细听,听到说郑维屏好像在文登营什么地方。他心下一动,中间借着上厕所,来到影院大门口,递一支香烟,跟看门的套近乎,拉起郑维屏之事,那人也说郑维屏部在文登营,据说已跟日本人握手言和。李续武暗暗打定主意,力争今日就跟郑司令相见!

他一路扬鞭策马,没用上一个钟头,来到文登营,毫不费力打听到郑维屏部驻扎在营南村。到了驻地,哨兵不让入内。他央求哨兵通报郑司令,就说十八子臣求见。原来李续武干便衣队长时,为工作方便,曾用十八子臣隐名,只有郑维屏等要员知晓。一哨兵入报,顷刻,郑维屏快步而出,身后跟着王应心、刘玉栓等随行要员。李续武向郑维屏敬礼:“报告司令,李洪臣拜见!”郑维屏上下左右打量一番,猛地拍拍他的肩,哈哈笑道:“好啊好啊,老天有眼,在我郑某用人之际,送我大将回归!快快请进小李子!”

李续武跟王应心和刘玉栓寒暄过,几人一起回到司令部。李续武将自身现状跟郑维屏说了,又讲了刘公岛伪海军基地情况,请司令定夺后路。郑维屏沉吟一会儿说道:“我原想迎接你归队,大家同心共力,重整旗鼓。听了你之所言,权衡利弊,觉得眼下你还是待在刘公岛更为好些。多多掌握鲍一民部之情报,多多结交军方要人,根据我之所需而为之。你立马返回威海卫,回到刘公岛,一定不要让人生疑,一如既往做你应做的事。日后我方若有要事,会派人进岛与你联络,暗号是‘十八子臣’对‘营南关耳’。”说罢取过三个茶杯,倒满三杯茶水,对李续武说,“今日无暇喝酒,郑某给你倒上三杯茶水,以茶代酒,你先喝下。待大事成时,我再设宴为你庆功!”李续武喝下茶水,谢过司令,按其指令返回威海卫,与袁甲承会合乘船进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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