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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边境02(第2页)

挂了电话,林娅关了机。

她坐在**,怔了好一会儿。

她努力去分辨唐宗成话里的意思,越分辨越觉得,他说出的每个字,是的,不是每句话,是每个字,都别有深意。他提到的生意、护士、天气,包括“你好好休息”这样的话,还有“晚上”“后半夜”“下雨”等等,都如同偈语,彼此勾连,暗藏杀机。林娅想起几年前听来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是“他”告诉她的,说二十多年前,某地发生了连环奸杀案,至今也没侦破,那段时间,每次发生这样的案子,都在下雨天,当雨住天晴,警察局都会接到报案:又发现一具女性裸尸。“他”不知是主观臆想,还是在哪里看到了什么资料抑或类同八卦的演义小说,详尽描述凶手在雨天里的行径,说他在僻静处选择年轻漂亮的单身女子,利用雨声和雨雾的掩护,将女子拖入道旁林或就近的废墟里,脱光她的衣服,用她**蒙住她的头脸,再将她手脚拉向背后,用她的腰带、衣裙、丝袜等物,将她手脚系在一处,使之变成一张弓,他挎着这张弓,不多不少,走到五米外,实施**和杀害。这是一个古怪的**棍和杀手,他所做的那些繁琐手续,常人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但“他”说,每一种习惯的背后,都必然有一段特殊的经历,在别人看来古怪,但对那习惯的拥有者,却有着非凡的意义。正因此,世间最可怕的,不是暴力,而是习惯。要识别一个人,也是从那人的习惯开始。唐宗成的习惯是什么?林娅坐在那里想,跟唐宗成交往的每一个细节,都被她汤汤水水地拔拉出来。可她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真说有一点特别,就是他很喜欢下雨天,他正是在雨天里带他去了地广人稀的花卉之乡,在雨天里吻了她。幸好那天是微雨,要是雨再大一点、雨声再响一点、雨雾再浓一点呢?僻静处、玉米林,所有条件都具备……进入仲春,直至仲夏,成都几乎夜夜下雨,这是被杜甫写坏的,杜甫写成都这时节的雨,说“随风潜入夜”,雨便心甘情愿地听从他的调遣,千年不变。唐宗成对成都的夜雨格外钟情,说成都真正的文化标致和精神象征,不是宽窄巷子,也不是某个建筑、某个景点、某个人,而是夜雨。幸好,雨都下在后半夜,那时候她已和唐宗成分手,回到了自己的租房。

太可怕了,真不敢往下想。

夜色汹涌,林娅感觉到,屋子里到处鬼影幢幢,屋子变成了林子,变成了废墟,那个**棍和杀手,扛着女人做成的弓,在一步步走向远处或近处……

她再也承受不住,“哗啦”一声,窗帘奔跑到墙角,泼进一片亮光。

斜对面的小伙子,照旧开着大灯,坐在电脑前。林娅望过去,深深地吸了口气。小伙子面前的方便面碗,让她想起自己没吃晚饭。只要下楼,到处都能找到吃的,清溪西路上关得最早的饮食店,也要到零点过后。但她不想下楼,连房门也不想开。她拿不准狗是否生完了孩子,拿不准那对小男女正在干什么。她不想跟他们碰面,包括人和狗。可是尿憋不住了,胀得小肚子痛,像里面装的不是尿,是堆石子儿。卫生间只有一个,在出门的客厅左侧。她走到门边去,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指拇一抠,拉开锁针。由于太急,还未来得及把门打开,锁针又从指弯滑落,插进锁眼去了;锁针像是睡了,不高兴被她闹醒,挣扎的响声喧阗刺耳。她站得笔直,静静地等待着,也不知等什么。至少过了三分钟,她又才开门。客厅和小男女的卧室里,都哑然无声。不可能这么早就睡了,多半是带着大狗小狗到宠物医院去了。她钻进厕所。蹲式,尿槽深而窄,在她自己听来,屙尿的声音如急流险滩,而且老也屙不完。

纯粹是跟她作对。

楼梯上有脚步声。尽管不是木楼梯,但因楼道宽,楼板薄,声音很有穿透力地传上来。

林娅迅速起身。

轰!

这声响吓得她两腿发酥。她并不记得自己拉过冲水器的麻绳,她认定是有人在替她拉。

接下来又听见脚步声,缓慢,沉实,深含阴谋。

她跑回自己房间,将门的两道锁都锁上,背顶着门喘气。

斜对面的小伙子和他屋里的大灯,让她渐趋平静。她挪动半步,弯腰摁了下床头的按钮。她的灯亮了,屋里却反而苍白,晦暗。她又关了。她需要别人的喂养,从别人那里传来的光,才能照亮她。这个“别人”,仅指一个人。可惜那小伙子不是“他”,“他”不像他那样安静,“他”是风风火火的一个人,像整个白天都在吮吸太阳的光芒,到黄昏和夜里,就把光芒凝成的晶体,用舌尖顶给她。当“他”把那晶体顶给别人,她就熄灭了……

脚步声响到大门外,停了。林娅觉得,自己的脸在变,变成了《怪房客》里西蒙·周的脸,或者塔尔科夫斯基的脸。其实西蒙的脸她没见过,影片开头,西蒙就已躺在医院里,整张脸被纱布缠住,只露出眼睛和嘴,眼里是死光,干了血迹的嘴,却丑陋地大张着,发出惨叫,惨叫声掀屋揭顶,把夜色撕开,叫声里血气汪洋,像席卷着他的舌头,也席卷着他的肠肝肚肺。那是拼了命的惨叫,绝命的惨叫。影片最后,塔尔科夫斯基也躺在医院里,也是类似的模样,发出类似的惨叫声。导演波兰斯基究竟想干什么?林娅仿佛陡然明白,西蒙和塔尔科夫斯基,都被导演坑了,他们都想活,想快乐地活,可导演不让他们活,他们就只能死,还死得那样难看。

每个人的生活中,都有这样一个坏了良心的导演。

今晚,轮到她林娅上场了?

幸好大门开得及时,进来的人身份暴露得及时。是那对小男女。但没有狗的声音。很可能把狗放在了宠物医院。几个钟头前,那女的还哭得伤心欲绝,现在却又笑开了,嘻嘻嘻的,开心得很。没有一种情感可靠。林娅徐徐地吐了口长气,头微微转向窗口。这时候,小伙子正端起方便面碗,喝里面的汤。这再次勾起林娅的食欲,增强她的饥饿感。

饥饿是最好的清醒剂。早就存在着的一个念头,浮雕般从脑海里升起:

星期五那天在黄龙场酒楼吃饭的三个人,特别是那两个男人,是老天爷专为她派来的。

是要告诉她一个秘密,是对她作天启。

如果说,“他”讲给她的故事对唐宗成还并不适合,那两个男人讲的,就完全不同了。

毫无疑问,唐宗成的话里,大半是谎言。他讲得最多的,除了工作就是他去世的妻子,每次谈到那个人,都说她的好,但每次说她的好,全是苍白的言辞,且面色痛苦;一看即知,那种痛苦不是怀念引起的,由怀念引起的痛苦,再痛也温柔,而他的不是,他的痛苦带着凌厉乃至戾气。那分明是被硌着了,被他提及的那个人伤到了,伤得很深……

林娅震彻了一下。她思绪的流水里,突然横过来一块巨石,水流掀腾,想从巨石上越过,终未成功,只能绕过去。绕过之后,她见到的人,却再不是唐宗成,而是她自己了。

那时候,她也是唐宗成的那副样子吧。想来只能是那样子。还能是什么样子呢?如果不是,她就不会买那瓶硫酸了。不堪回首的那一幕,是一条被她养起来的蛇,这条蛇以黑暗为食,以她的羞耻、惊恐和噩梦为食,长天老日地盘踞在她的心头,撩着信子,吐着毒液,毒液的腐蚀力,远远超过硫酸,使她的心变冷,变得千疮百孔。因此,所谓不堪回首,其实是逼你频频回首。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再不把那条蛇吐出来,就要被它毒死了。她记得很清楚,那是个星期天,她没吃午饭,也没吃晚饭,校园广播响起《渔舟唱晚》的结束曲,天就暗下来,而路灯还没有亮,块状的青色让视线有着比日光下更锐利的清晰,她背着书包,走向青色的深处。她已打定主意,在这一天把硫酸泼向自己,让“他”怀着刻骨铭心的愧疚,捧着鲜花,去医院看她,白天黑夜、寸步不离地照顾她。但她要当着他的面泼,要让硫酸朝她脸上飞行的姿势,还有与她的脸接触的瞬间发出的响声,都成为他的噩梦。她为他做了那么多噩梦,她要把那些噩梦还给他。她这样打定主意之后,就去找他。最近一段时间,他和那个低年级女生,晚饭后几乎在固定的地方约会,找起来并不困难。从宿舍楼出来,走过阅报栏,折而向西,进入夹竹桃掩映的小路,再进入共青团林,共青团林有一个坡度,她站在高处,透过刺柏和万年青,能望见坡底下一棵棕榈树和树底下的两个人。往天她也总是站在那里,任随书包里的家伙抱怨她,嘲笑她,她也站着不动;她恨不得立即将它泼出去,却更期待他能转过头或者抬起头来,看见她,她认为只要看见她,他就会愧疚、后悔、痛苦……可他既不抬头,也不转头,他和那个低年级女生,就像他和她在火车上那样,虽没像火车上那样用衣服蒙住头脸,却基本上是闭着眼睛的,眼睛一闭,嘴唇就成为眼睛,那双眼睛只能看见对方。要是他们让嘴唇歇一歇,让眼睛睁开就好了。

这么一想,她改变了一些主意。

先别忙泼自己,先让他看见自己,观察一下他的反应再说。

既然他的眼睛不睁开,她就让它们睁开!

这个星期天比黄昏稍晚的时候,她只在林子的高处站了片刻,就踏着石梯,径直朝他们走去。她自以为脚步下得地动山摇,其实每一步都下得很轻,轻如竹叶雨。可那两个人还是注意到了,他转过头来,然后那女生也转过头来。他站起身,落落大方地朝她笑,向她问好。女生见是他熟人,也站起身,也朝她笑。她呢?她瞧不见自己的脸,但脸上的肌肉运动告诉她,她同样在笑。再然后,他微笑着朝她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走了。女生跟着他。走出不过十米远,两人并排而行,他很自然地伸出手,搂住了女生的腰。女生的腰跟她的脸一样不好看,相对于她瘦小的身材,腰太蛮了,可他的手很瓷实地放在上面。她——林娅,能感觉到那手在往自己的腰里生长,是的,不是那女生的腰,是她自己的腰。这种感觉让她迷醉,直到他们走过棕榈林,又走过前面那条石板铺就、花木拱顶的甬道,再也望不见了,她才清醒过来。清醒只是迷醉的另一种形式、另一种说法,就像画一个圆,起点和终点是同一个点。回敬他的笑,是为了保持自己最后的尊严,而此刻,却成了她最烈的毒和最深的恨,她伸手去抓,要把自己刚才放出去的那个笑抓回来,揉碎!她果然抓住了似的,死死地捏住。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伸进书包里,摸出了那个小瓶儿。

什么声音?她扭头一看,见一只小狗站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朝着她笑。

狗竟然也朝她笑!

她认得,那是教听力课的李老师家的狗。李老师家的狗是全校最自由的狗,从不套链子,想往哪跑就往哪跑——一只贵宾犬,白如新雪,头上别着个蝴蝶发夹,耳朵上吊着两个铃铛样的花布球。它朝她笑的时候,两个花球一摇一摇的,很得意的样子。

她把已被捏死的笑扔掉,愤怒地拧开瓶盖,手往前一送。

硫酸从黑暗里呼啸而出,呈网状朝狗飞奔。

狗在先已经预感到什么,转过身正准备逃跑,可硫酸快如闪电,它躲避不及,脖颈至腰部被罩住,它惊挫了一下,跑了,怪叫着,身上冒着奇怪的青烟。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看到过那条狗……

难怪隔壁那对小男女养的狗会那么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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