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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药事(第3页)

女人总是最爱装扮自己的,香草的作用实在太有限了。

所谓愁眉,指把眉描得细长而曲折;啼妆,即在眼下画出黯淡若泪痕的样子;堕马髻,把发髻全部梳向一边,像是刚从马上落了下来;折腰步,走路时如风摆柳,腰肢纤细得令人担心会不会折断了;齿笑,笑得仿佛是患了牙疼。这些风尚都创自当权外戚大将军梁冀的老婆孙寿,很快,整个京便都歙然效仿,成为最新潮的时尚。

《后汉书》写及此节,不忘加一句:“此近服妖也。”——这简直是妖惑天下!

然而这些妆样后世其实一直在流传,只不过换了些说法,如齿笑,衍变成笑不露齿;折腰步的精髓则被林妹妹大大发扬;眉样与髻型更加演化多端,连唐玄宗都曾加入研究的队伍中。以眉为例,史上留下了很多花样,如什么“鸳鸯眉”“小山眉”“五岳眉”“三峰眉”“垂珠眉”“月棱眉”,等等。但无论画成什么眉型,目的只有一个:把自己画得柔弱多姿——若不是演戏,绝没有谁想画成横眉立目或是浓眉大眼的。

这种指导精神与折腰步、齿笑完全一致:如此楚楚可怜,如此弱不禁风,任你英雄盖世,也得顿生怜惜之心。

眉黛敛,眼波流,眉宇间那一抹淡淡的愁,谁不心醉,谁不魂销?

且不说当年夫差在西子颦蹙中销尽壮心,面对哀怨的蛾眉,即便是霸王项羽,慷慨悲歌“力拔山兮气盖世”,也得以“虞兮虞兮奈若何”作结。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虞兮虞兮奈若何”之后,却是“歌数阕,美人和之,项王泣数行下”。

美人自古便以柔弱胜刚强,正如《后汉书》云,孙寿作此妆乃“以为媚惑”。

“媚惑”一词带了贬义,但“女为悦己者容”是谁也不会否认的。女人在脸上涂涂抹抹,描描画画,往往只是为了取悦男人。

只要是女人,都未能免此俗,即使你能做到让天下人全都跪在脚下不敢仰视——即使你是武则天。

《新唐书》载武则天“虽春秋高,善自涂泽,虽左右不悟其衰”,据传她有一个“仙人秘方”,使用多年实有良效,五六十岁还有动人之姿。武则天逝世多年后,王焘在《外台秘要》中公开了这个药方,因方中主药是益母草而被称为“天后炼益母草泽面方”,云以“此药洗面,觉面皮手滑润,颜色光泽”,“经月余生血色,红鲜光泽异于寻常;如经年用之朝暮不绝,年四五十妇人如十五女子”。

《新修本草》记载了此方炼法:于五月初五日采收益母草全草,晒干研末过筛,加适量面粉与水调糊,捏成鸡蛋大小再晒干;然后取一个泥炉,上下各铺一层炭,中间置药,用文武火煅烧;一昼夜后,将药取出,凉透,研细收储。用时加适量滑石粉、胭脂调匀,每日早晚擦洗手面,可令肌肤光洁如玉。

但益母草毕竟不是仙药,武则天依然老去。只是不知,额上新出了一个老年斑与奏报说某处李唐王室造反,哪件事更令女皇懊恼。

那黑须宫娥取了一个矮凳,坐在下面,将白绫从中撕开,先把林之洋右足放在自己膝盖上,用些白矾洒在脚缝内,将五个脚趾紧紧靠在一处,又将脚面用力曲作弯弓一般,即用白绫缠裹;才缠了两层,就有宫娥拿着针线上来密密缝口。一面狠缠,一面密缝。林之洋身旁既有四个宫娥紧紧靠定,又被两个宫娥把脚扶住,丝毫不能转动。及至缠完,只觉脚上如炭火烧的一般,阵阵疼痛。不觉一阵心酸,放声大哭道:“坑死俺了!”

话说林之洋两只“金莲”,被众宫人今日也缠,明日也缠,并用药水熏洗,未及半月,已将脚面弯曲折作两段,十指俱已腐烂,日日鲜血淋漓。

不知不觉,那足上腐烂的血肉都已变成脓水,业已流尽,只剩几根枯骨,两足甚觉瘦小。

两只“金莲”,已被缠的骨软筋酥,倒象酒醉一般,毫无气力,每逢行动总要宫娥搀扶。

——《镜花缘》

男人的审美观是不断发展的,仅仅描画涂抹已经不能满足要求了。

民国初年,杭州有位学子海外留学归来,家中为他完婚。听说新媳妇是个远近闻名的美人,小伙子甚是快活,好不容易完了礼节,掀开盖头一看却恨不能一头撞死,这也称得上美人吗?他不懂,其实这姑娘仅是那双缠得极妙的小脚便足以当得起艳名了。这小子洋墨水喝糊涂了,不识货。

脚可比脸面重要多了:如果长了一双大脚,任你容貌倾国倾城也只是个不值钱的“半截观音”!

缠足始于何时,说法很多。有始于汉、始于晋、始于六朝、始于隋唐、始于五代等说,发烧级别的爱莲者——此莲乃三寸金莲也——甚至附会出大禹的太太涂山氏、纣王的妃子妲己都是小脚的。最被认可的是始于五代之说,缠足的代表人物是南唐后主李煜的宫娥窅娘。

源头仍在争辩,但从史料与出土文物看,北宋时此风已开,到南宋时缠足风俗已然是大兴于世了。

这一缠起码就是一千多年。

缠足的目的与孙寿的折腰步一脉相承,仍是追求女人阴柔之美——有些学者是直接把折腰步与缠足挂上钩的。

前文所引《镜花缘》文字,虽是小说笔法,但描写缠足的痛苦十分真实。其实,缠足之苦远不是任何文字所能形容万一的。只是缠足口诀之一便足以使现代人毛骨悚然了:“不烂不小,越烂越好。”为了裹成一双好脚,得故意在裹脚布中放入碎石瓦砾,甚至虫虱,有时还针刺刀扎,总之不使肌肉烂去不罢休!

可怜女孩儿,从五六岁起便得受此酷刑!小脚一双,眼泪一缸,直至裹成一个走不得一步路的“抱小姐”被抱上花轿才算功德圆满。

走不得路才好呢,这才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规规矩矩做女人,就连想私奔也力不从心。福建漳州一带相传从前朱熹便是用缠足之法扭转了当地妇女好“**奔”之风。另外,缠足于一些不长进的男人还有一佳处,如《海客谈莲》中言:“妇女必须缠足,否则强壮如男子,为丈夫者不能制服也。”好不争气的妙算!

如此痛苦的过程得来一个残疾的结果,女人们怎么还能世世代代忍受下去呢?甚至连清朝三令五申禁止缠足也是无济于事,最后只好悄悄对汉人弛了禁,对自家满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办法的,男人就是喜欢这个调调。乾隆屡降旨意禁止缠足,可他的陵墓被孙殿英刨开后,人们却发现他身旁殉葬的女人也有双三寸金莲。

中国男人的创造力还是不错的,缠足很快发展成了“莲学”,一双小脚,有的是瘦、小、尖、弯、香、软、正;形、质、资、神、肥、软、秀等名堂。

还有人研究出了各式缠足药,单靠白矾来收湿消毒效果太差了,好缠足药应该还能使坚硬的脚骨软化。听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也许确有奇效。徐渭《四声猿·雌木兰替父从军》中木兰便曾得意地唱道:“生脱下半折凌波袜一弯,好些难。几年价才收拾得凤头尖,急忙得改抹做航儿泛。怎生就凑得满帮儿楦。回来俺还要嫁人,却怎生?这也不愁他,俺家有个漱金莲方子,只用一味硝,煮汤一洗,比偌咱还小些哩。(唱)把生硝提得似雪花白,可不霎时间漱瘪了金莲瓣。”

从高洪兴所著的《缠足史》中摘录几个所谓的“瘦金莲方”“妙莲散”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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