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沈诚感受著“问心”的压迫,嘆息一声:“陛下,臣怕死。”
“怕死?”
“对,臣觉得,这些百姓们过得已经够苦了,他们的精神若绷紧的弦,说不准哪天就要破了。”沈诚无奈道:
“到了那天,所有欺负过他们的人,都会变成他们的敌人,臣怕死,怕若是与他人一样欺负他们,他们拿起屠刀之日,会砍下臣的狗头。”
“你这回答,还真是”南宫玥没想到沈诚会说出这样的话,冷声道:
“那你又为何要作这些诗?”
“臣原本是想靠诗词出名,可惜才艺不精,只能想起残篇。”沈诚老老实实说道。
“你—哎。”“
南宫玥紧拳头,心头涌出一股失落。
她本以为,沈诚是为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愿意拔剑的侠客。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救长乐县,救平安县,也因为如此,他才能够拥有龙气,重塑国运。
今日看到这些诗词,她便觉得,自己猜对了。
可当听到沈诚行事的理由之后,她的心中便只剩下了“失望”。
“陛下,臣——”
就在这时,沈诚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臣虽然是存了以诗词出名的念头,但弄出这些诗,也是因为,这天下百姓,实在太苦了。”
“哦?”南宫玥抬起眸子。
“陛下,臣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我父母把我捡回来之后,为我看病光了家中积蓄。”
“若没有宋捕头,包子李,豆腐王等等街坊邻居的接济,臣和臣的父母,许是早就冻死在了十八年前的冬天。”
“臣一天天长大,却眼睁睁看著他们的日子越来越苦。”
“明明他们已经非常努力了,可田地却越来越少,月俸越来越低。”
“豆腐王为了养活家庭,早上天还没亮就出摊去卖豆腐,中午去给李老爷家种地,晚上为了省钱,连油灯都不敢点。”
“可他家的房子却一年比一年破,老婆孩子的衣服,却一年比一年的补丁多。”
“我十岁那年,他家小儿子犯了重病,却拿不出给孩子治病的钱。他去找李老爷借钱,李老爷却因为怕晦气,把他直接辞了。”
“陛下,豆腐王不努力吗?豆腐王又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想活著。”
“陛下,臣在平安县生活了十八年,臣看到了这些,臣看到了不知道多少个豆腐王。”
“臣写那些诗时,眼前也能够浮现出他们的模样。”
听著沈诚的讲述,大虞女帝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听著,拳头一点点紧。
就这样过去了大约半香之后,她开口道:
“朕,会改变这样的大虞。”
“朕,会让全天下所有的老百姓们,皆有田可种,有衣可穿。”
“朕,会把那些趴在百姓头上敲骨吸髓的贪官蛀虫,全部杀光。”
“沈诚,这问心诀对朕也有用,是故,朕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
大虞女帝说著,看向沈诚:“现在,朕问你,你想要的是什么?”
“臣”沈诚本想马上表忠心,可问心的力量却还在压迫著他,他只好咬咬牙说道:
“臣是一个俗人。
“臣虽然看到了苍生疾苦,可若是让臣为苍生牺牲一切,臣做不到。”
“臣苟全性命,只希望能够照顾好身边的人,让臣的父母,臣的爱侣,那些曾对臣施以善意之人,都能够过得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