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火势蔓延,烧得“噼啪”作响。
吕么妹护著儿媳妇赵雪兰,一起抱著孩子躲在通往院后的小门旁,却不敢出去。
姜家几个男人要守著大门,也匀不出人去护著她们。
连姜承福也持著镰刀,战战兢兢地站在姜承寿后面,不知做什么好。
唯独赵雪兰怀中的孩子,两岁半的姜宴清被吵嚷声嚇醒。
他从母亲怀里望向上面,看见那一圈跳动明亮的火光,少见地没有哭,反倒“咯咯”地笑了起来。
“亮,亮亮。”
他伸出小手,指著屋顶,眼中同样有火苗跳动。
赵雪兰看著他,忍泪笑著道:“是亮亮了,好看吧?”
姜正坤伸手缓缓推开姜妍的屋门,里面一如既往的漆黑一片。
不论白天晚上,她的厢房总是见不得一丝光,仿佛活在另一个世界。
屋里长久不见光,哪怕吕么妹几乎天天给她晒被子,也总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姜承寿曾说是人有了味道,可吕么妹给姜妍洗澡勤了许多,也不见那味道减少几分。
就连这屋里给人的感觉,也要比別处阴凉许多,大概也是总晒不到的缘故。
姜正坤適应许久,也看不清姜妍,只隱约看见床角深处蹲著一团黑影。
“小妍,你醒著吗?”
他试探地一问,只听到一阵怪异的“咯咯”声。
“我是二哥,你现在认得我吗?”
说这话时,姜正坤满是愧疚。
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进过这间屋子,有时只是想到她,就忍不住心下一阵愁苦排斥。
对这个唯一妹子的近况,多半还是从母亲吕么妹口中得知。
只知道她最近时常神志不清,认得家人的时间越来越少。
背后大门处传来一阵呼喝声。
姜正坤回头看去,家中大门已经烧到了顶,好在当初修造时,都是自家找来的好木头,暂时並未坍塌。
姜承寿和两个兄弟不时往这边望,虽然焦急,却没有半点催促的意思。
姜正坤见状,咬紧了牙,回过头时已然是一副决绝之色。
“小妹,哥对不住你,將来哥一定救好你,让你跟別的姑娘没有半点不同。”
“扑通”一声,姜正坤竟是跪了下去,伸手捧著那颗不断跳动、变形的黑色药丸。
“当下姜家有难,你若醒著,就把这药丸吃了,救姜家一回,也不枉爹娘伺候你这些年,从未有过怨言。”
姜正坤站起身,走到床边,本来心下也没抱什么指望。
他本想摸黑过去,將这药丸给姜妍餵进嘴里去。
未及动手,却感到她猛得扑到床边,双手捧著他的手,像是急不可耐地一口將那药丸吞在嘴里。
姜妍嘴唇的触感倒跟这屋里的气氛不同,仍旧是温热柔软的。
姜正坤呆了呆,不敢怠慢,依著法诀捏住手指,口中喃喃地诵念咒言。
只觉得周遭瞬间冷了许多,一阵冷风隨著他诵念迎面刮来,越来越猛烈。
姜正坤不由地后退一步,这时在屋顶的火光映照下,得以看清趴在床边的姜妍面容。
这个小妹仍旧是那副乖巧样貌,此刻竟像是少见的清醒著,怔怔地看向自己,脸上像是有两道水印。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但那口型姜正坤当然认得。
她叫了声:“哥。”
下一刻,有无数黑色尖刺,瞬间从她身子里探出,如同刺蝟般爆射,穿透屋顶、墙壁,將屋里的一切物件都刺得乱飞出去。